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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手说道:“免礼。”
独孤信满脸慈爱,拿出从宫外给我带的女儿家喜欢奇珍异玩,说是母亲特意为我准备的。
我一一收下,不忘感谢。
独孤信见我喜欢,这才说出自己这次前来的目的,“贵姬娘娘,您看我在这翰林学士之位已有十年之久,离拜相不过一步之遥,左相如今年事已高,您看我是否有这个机会啊?”
左相年事高?这个独孤信还真是审时度势,知道自从我在幕后处理奏章以来,左相时不时的就会来找我的麻烦,甚至还联合一众大臣要将我这个妖姬除掉。
他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要求,料定我不会不答应。
我面露难色,“左相在朝中一向威望甚高,一生也屡建功勋,即便他如今年事已高,但仍然身强力壮,我一介后宫妇人,如何能助你?”
独孤信听我如此说立刻明白我的担忧,他用手覆在嘴边说:“娘娘不必担忧,我手上已经有了绝好的机会。”
而我又说:“可独孤大人怎么就能确信我定会帮助大人?如此突然来找我,难道不会觉得有些冒险?”
独孤大人脸色一变,勉强维持风度:“娘娘姓独孤,臣也姓独孤,娘娘是独孤家名义上的女儿,臣怎么会是唐突?”
我听着独孤信话,不由一笑。
我的身份我们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当年拓跋觉将我放回大周,倾国倾城的美貌被独孤信一眼相中,他为的就是这一日。
我随手拿起桌面上的一盏玉壶,问:“那我帮独孤大人获得这么大的好处.......我能得到什么?”
独孤信见我松口,承诺说:“有臣在,朝堂上再无人敢置讳娘娘,娘娘对臣也大可放心,毕竟......您的身份已经将我们二人串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点头应允,独孤信大喜离去。
18.
这日,皇上依旧在新宫殿中喝酒听曲儿,我也如同往常来这里给皇上读奏章。
皇上见我到来,高兴的招呼我:“我的嫣然美人,你快来,快来和吾一起品品这美酒,这可是鲜卑国叫人献上来的。”
我端起一杯,一饮而尽,皇上见状开怀大笑,夸我:“粉面含羞藏媚态,嫣然一笑动乾坤。”
我陪着皇上喝了一会儿,才示意高公公将奏折端了上来,显然今日皇上心情好,并未排斥这举动,只是叫我挑些喜事来读,不要读那些糟心事让他烦忧。
于是我在奏章里捡了一本读起来:“鲜卑将军拓跋觉钦佩大周英勇,愿求和,年供马五万,羊三万。”
皇上听罢,开怀大笑,说道:“如此粗劣的民族,想要战胜我们?这还没多久就已经频频来求饶了。”
我回应着说:“皇上威武,经此一役,鲜卑国肯定不敢再犯,既然现在鲜卑国已经求和,我们是不是派出使者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以保边境子民安乐。”
皇上极为同意,“嫣然美人说的极是,高公公你现在就配合着嫣然拟旨,将杨昭明调回来,派出外交使者去鲜卑国吧。”
圣诏发出,杨昭明不回,且连发三封急奏,想要追加军饷,巩固北方的胜利。
可此时国库空虚,皇上哪里还有钱拨给他,最终他也只能作罢,班师回京。
回京后的杨昭明被提拔成骠骑将军,现在可以说与花将军平起平坐。
而到了鲜卑国的使者也根据承诺拿到了相应的供奉,皇上龙颜大悦,一一封赏。
趁此之际,我提议为杨将军大摆筵席,接风洗尘,皇上也觉得理应如此,便叫我尽快操办。
19.
大宴设在皇上的偏殿,承德殿。
宴席伊始,左相带领的部分大臣们想借宴席面圣的机会参我一本,被皇上赶了出去,剩下的臣子们哪还敢再进言,席间杨昭明也想离开,但这宴席的名义是给他接风洗尘,他也不敢反驳皇上。
没了那些直臣,宴席就欢乐不少,觥筹交错,艳舞翩跹,龙颜大悦,群臣们也都跟着喝了不少,酒意朦胧。
宴席结束,皇上倍感疲惫,回了自己的寝宫。
而我则给高公公的徒弟蔡公公递去了一个眼神,蔡公公马上心领神会到承德殿内去请杨昭明将军。
蔡公公按照我的意思,告诉杨昭明,“杨将军,皇上有要事想与您详谈,请您跟奴才来。”
杨昭明此刻也有些醉意,他来不及多想,便跟着蔡公公入了后宫,进了我给皇上搭建的安乐窝。
很快,新宫殿里就传来美人们的惊呼,惹得后宫的侍卫前去盘查,后宫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我作为掌宫者,第一时间去到了那里,此刻的杨昭明酒已经醒了大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怒吼:“放开我,我要见皇上。”
我看着他笑了一声,自然是满心欢喜的让他去见,便带着他到皇上的寝宫去通报。
可谁知,皇上勃然大怒,说是扰了他与仙女同床共枕的黄粱一梦,甚至都没有给杨昭明辩解的机会就直接将他打入天牢,说他淫乱后宫,不尊不义。
我担心他还有被平反的机会,便怂恿皇帝将他治罪,正巧皇上还在气头上,便直接将他发配西南荒芜之地。
很多朝中大臣为他上书求情,甚至愿用官职来保杨昭明,我扭曲事实,告知皇帝大臣们公开质疑皇上的判断,皇上一气之下,发出谁再求情,一并发落的诏命,压下了朝中的声音。
现在大臣们深切的知道,我在这朝中已经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有些忠臣实在看不过眼,辞官回乡;有的不愿放弃,依旧直言上书,都在我的蓄意下借着独孤信的手将其或贬或发配边疆,花家倒是最近很安静,没有参与这朝堂之间的斗争。
20.
杨昭明被发配走后的第三月,拓跋觉再次撕毁协议,重新举兵来犯。
没了杨昭明的大周,已经是强弩之末。
我拿着战报来找皇上,皇上只顾着将我揽入怀中,温存道:“嫣然美人,吾怎么感觉好久没有闻到你身上的香气了呢?”
我像哄孩子般拍了拍他:“皇上这是想念臣妾给您雕琢的沉香了吧?臣妾现在就给您取来。”
我命风铃将沉香拿来,在房间中燃上,皇上原本禁皱的眉头很快松弛下来,对我说:“嫣然美人,你说现在这仗该派谁去打。”
我将假造的花将军请命书递给皇上,皇上大喜,“准!准!吾怎么把画花将军给忘了。”
我笑着说:“皇上不必忧心,这鲜卑国每次进犯不都被我们给击退了,更何况这次是有过击退鲜卑国经验的花将军。”
皇上疲惫的点头:“是如此,是如此,那吾是不是也该去看看那花贵妃?”
我帮皇上揉着头,贤良的说:“自是要去的,毕竟花贵妃是花将军的妹妹,您宠了花贵妃,花将军必定会更加卖力。”
皇上夸我识大体。
听说当晚,皇上就去到花贵妃的宫中,第二日颁布了诏书派花将军去北境抗击鲜卑。
花贵妃因花将军即将出征,地位在后宫大涨,之前那些经常来讨好我的妃嫔们,此时也开始去花贵妃宫中献宝。
后宫渐渐传出谗言,直指我后宫干政,势要窃取大周的江山。
而花将军也上书请求扩增军饷,用来保障边关士兵的粮草。
21.
因为这流言,皇上还曾经试探过我:“吾的嫣然宝贝如果是皇后,那一定是一名非常贤德的皇后。”
而我却摆手惊呼,对皇上说:“皇上,臣妾可当不了皇后,皇后那是国母,她诞下的子嗣是未来的储君,臣妾自幼身体弱,已无法孕育,哪里有这等福分。”
说着说着,我伤心的哭了起来。
皇上见我哭泣,心疼的将我抱在怀中,说:“吾的亲亲嫣然,你别哭,只要你想要,不管你的身体如何,有没有子嗣,吾都能让你成为皇后。”
我扑哧笑出了声,撒娇道:“臣妾知道,皇上最疼臣妾了,只是臣妾不想让皇上糟天下人诟病,臣妾不当皇后,臣妾只想一生一世陪在皇上您的身边。”
皇上听闻,环在我身上的手臂力道加重了些,似乎想要将我融进他的身体里。
自从那日,关于我想要窃取大周的流言就像是风筝断了线,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的耳根子也就乐得清闲。
为了能够确保出征战士的粮草充足,帮助皇上分忧,我主动将自己的年俸献了出来,还捐献了数百奇珍异宝。
这一举动我命人大肆宣扬,后宫其他妃嫔也包括前朝的那些大臣们便不得不跟着我的脚步,也捐献年俸和珍品。
硬是凑齐了给花将军的军饷。
花将军这一走,朝堂的大臣们又重新暗流涌动,近日我便连续收到五封上书讨伐左相的参本,说其纵儿行凶,包庇儿子的罪行。
同时独孤信几次递给我暗示,我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便拿着参本来到了皇上的安乐窝。
皇上此时正酣睡,高公公让我不要打扰他,我会心点头,拿着奏折就在一旁等了起来。
等着等着我竟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我的脸上挂着泪痕,许是刚才做梦时梦见了什么。
皇上见我醒来,将我圈禁怀中,用手轻轻的拂过我的脸庞,将我泪角的眼泪擦干。
我朝着他天真的笑着,这一刻他的眼波里都是我,他轻抚我的头发说:“嫣然宝贝,你若累了便继续睡吧。”
我说:“皇上,我这次是来......”
皇上有些生气的说:“这些事你不要管了,吾会来处置,你睡吧。”
可我.......怎么能睡得着,只是皇上的命令,我不得不继续躺在他的怀中,迷迷糊糊间竟然真的又重新睡过去了。
这一次再醒来的时候,皇上已离开,高公公和我说,左相已被罢黜,但因他功勋卓越,又是先皇留给皇上的一员老臣,皇上格外开恩,留他性命。
至于那新左相的人选,高公公则将另一张诏书递给了我。
22.
独孤信得偿所愿,成为新任左相。
在高公公递给我那张诏书的时候,还附了一张皇上亲自写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吾的嫣然,吾知你心中宏愿,愿助你一臂之力,有独孤家为你支撑,皇后之位指日可待,吾诺。
我双手握着纸条,紧紧的将它贴在了胸口,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哭的撕心裂肺,毫无顾忌。
独孤信的上位,的确巩固了我在朝堂上的权势,这让我在处理奏章的时候有了更多的空间,也让我收到了拓跋觉的第三个指令:诱敌。
两个月后,北境边关终于传来战报,战报在我预料之中,花梓向花将军接连战败,边关恐危急。
我看着战报嗤之以鼻,不知道这次花将军会不会又故技重施,拿着什么贿赂去求拓跋觉。
只是现在的鲜卑国已经不是当初的鲜卑国,现在的鲜卑国军队兵强将勇,早就做好了再次入侵大周的准备,想必这次就算是花梓向把自己献出去,也没有办法阻止这场战争。
大周边境危急的消息很快在全国不胫而走,这里面我确实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朝臣们都陆陆续续上书,推崇召回杨昭明,让他重新率领军队抗击鲜卑。
皇上为此事大发雷霆,召回杨昭明就让皇上想起了曾经他醉酒霍乱后宫的事情,这是一根刺,皇上难以咽下。
皇上夜半时分,酒气熏天的来到了贤德宫,他在我面前怒斥道:“嫣然,你说他们那些个草包,平日里管吾这,管吾那,真让他们冲锋陷阵,倒一个个成了缩头乌龟。不过一个区区的鲜卑国,竟然让他们吓成这样。”
我让风铃去热了一杯解酒茶,递给皇上,皇上用手一推,将茶推到了一边,将我搂入怀中,呢喃:“嫣然宝贝,你说,吾养这些酒囊饭蛋有何用?”
我听罢,趁机怂恿道:“皇上也不必生气,毕竟他们的胆识和勇气哪能及的上您的万分之一,如今朝野上下没有一个将才之人,全国上下也都在诟病这件事,依臣妾看,现在恐怕只有一个法子。”
皇上听我说有办法,立即问:“宝贝,吾就知道你是最聪明的,快说说有什么法子?”
我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的看着皇上。
皇上着急,一巴掌轻拍在我的屁股上,说:“宝贝,快告诉吾,吾不会怪罪于你。”
我看着皇上的眼睛,扁着嘴说:“那可说好了,无论我说什么,你可都不能治我的罪。”
皇上迅速点头答应,我便接着说道:“臣妾知道,现在全国子民都知道边关危急,这个时候我们必然要安抚民众,能安抚民众的将军可不止他杨昭明一人。”
皇上疑惑:“那还有谁?”
我看着皇上,然后轻轻的用手指抵在了皇上的胸口上。
皇上惊呼:“吾?”
我回应:“正是皇上您。”
23.
御驾亲征的事一经提出,满朝文武哗然,都积极反对,除了站在我一边的独孤信。
可当皇上质问还能有谁能提他出征时,果然一个一个都又闭紧了嘴巴,最终皇上御驾亲征的事竟然很顺利的定了下来。
御驾亲征可带的女眷不宜过多,我自告奋勇的对皇上说:“我要和您一起去,皇上不管怎么样,你一定得带上我。”
皇上笑笑:“那是自然,吾走到哪儿也不能忘了吾的嫣然宝贝。”
花贵妃也请求一同前去,被皇上驳了回去,花家的失利早已惹得皇上不满,更是连带着对花贵妃也待见不起来。
最后皇上带上了我还有几位在宠的美人去了边关,命独孤信留在京都代掌朝政,而后宫暂时交给了新晋升的迟贵姬。
一路上,皇上带着我们游山玩水,悠闲自得,随征的副将想要与皇上讨论这次用兵的战术,都被皇上挡了下来。
皇上还拉着我对着副将说:“嫣然,以吾的智谋,去对付那拓跋觉你说如何?”
我谄媚的笑着说:“皇上,您这是什么话,一个小小的杨昭明都能将拓跋觉打的满地找牙,更何况是皇上您?”
皇上挑眉看向那可怜的副将问:“听见了?”
副将只能点头回答:“臣听见了。”
皇上紧接着怒喝:“听见了,还不快点滚出去。”
副将只好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等我们快到边关的时候,又过去两个月,此时的边关又变成了人间炼狱,那个曾经我最熟悉的地方。
24.
皇上看着四处流浪的流民,命人将他们驱散开来,然后带着副将找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地方扎营。
花将军听说皇上已到,背上背着荆条前来请罪,皇上让他入了营帐。
花将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说道:“臣该死,臣辱了皇上给臣的使命,没有守好北城,请皇上责罚。”
皇上气呼呼的说道:“责罚?吾是要好好想想要怎么来责罚你,十万大军啊!不过半年,你花梓向竟然折了整整五万,你让吾现在怎么打这场仗。”
我在一旁看着,看着花将军全身颤抖,一句话都不敢吭。
我走到皇上身边,递上一杯茶,替花将军求情:“皇上息怒,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花将军虽兵败,想必事出有因,更何况现在鲜卑国的情况花将军最是清楚,完全可以给花将军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花将军听我这样讲,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我,眼里神色复杂,但此刻看得出对我有一丝感激。
皇上觉得我说的有理,便只是打了花将军二十荆条,剥夺了花梓向的指挥权,留在营长做一个小小的参谋。
根据花梓向的描述,鲜卑国的兵力比几年前更强,尤其是骑兵,骁勇善战,难以抵挡。
现在鲜卑国有十五万大军,而大周只剩五万,明显的兵力悬殊,让皇上头疼不已。
眼看着鲜卑大军再次压境,有参军建议皇上放弃守城,不如退守后方其他城郡等待机会。
皇上咽不下这口气,他对着所有的参军说:“吾刚来,你要我选择退守,这传出去吾的威信何在?”
说完,将那个参谋赶出营帐,命人将我叫到营帐。
参谋们见我进来,都神色难堪,一介女流可以在军营中四处行走不说,还要参与这军策讨论,这简直是......荒唐。
可皇上对我的态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他们再不满也无人去触这个眉头。
皇上让他们几个参谋继续寻找解决的办法,而他将我搂入怀中,脸上略显疲惫的说:“嫣然宝贝,吾想你的沉香了,不如给吾点来?”
我立刻点头,命风铃将制作沉香的工具都送进了营帐,在大帐的角落里雕琢起沉香来。
参谋他们商议过后,决定选择派出一支精锐的部队,绕到敌人后方,烧粮草,夺储备,让鲜卑大军失去后续的补给,大乱方寸,这样便可打乱他们进攻北城的计划。
皇上很是赞同这个策略,便命一名姓刘的副将带三千人马前往,但正面的进攻也不得不防,只剩四万多将士恐怕难以抵挡。
就在众人焦灼之际,帐外突然闯进一批流民,他们进入军营要食物。
皇上命人将流民抓进来,质问道:“大胆刁民,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敢硬闯?”
流民们吓得腿软,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得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我们冤枉啊!我们只是听说这营帐里在发放吃的,才来这里的,请皇上饶命,我们不敢了。”
众参军意外,他们军营什么时候放出了这样的消息?
皇上却灵光一现,大喜:“众副将、参谋,吾军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可以将这些流民征召入军扩充我军编制。”
众将反对:“皇上三思,这流民可不是正规的军士,他们没有经过训练也未曾打过仗,编入军队恐会不利。”
皇上大怒:“那你们说,该如何抵挡那十五万的鲜卑大军?”
众人沉默,于是流民入编的事成了定局,由花梓向来负责。
众人散去,我将雕琢好的沉香燃起,低调的香气充满整个军账。
皇上闻着沉香,招呼我过去。
我有些害羞的看了看周围,然后才小步踱过去,皇上见我红着脸,没了刚才的阴霾,挑逗我说:“宝贝嫣然,吾得营帐他们不敢随便进来,你不用害怕。”
我在皇上得怀里拱了拱,然后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臣妾不害怕,只要皇上想,臣妾就在。”
皇上这时哪里还忍得住,直接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一夜春光。
25.
翌日清晨,刘副将的小队趁着夜色已经出发,花将军在军营中最为忙碌,近五万的流民涌到军营处,这阵仗着实也将皇上吓了一跳,一时间军营内部混乱不堪。
花将军害怕皇上降罪,立刻请兵镇压,花了一整日的时间才将流民安顿好。
军队扩充至十万,皇上心里似乎有了更多的底气,现在要做的事便是静待刘副将的捷报。
等了两日,刘副将都未能传来消息,皇上终于有些坐立不安,而我在一旁也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最终,我们未能等到刘副将的捷报,而是在第十日,跑回一名士兵说刘副将带着他们还没到敌军粮草营地便被截杀,全军覆灭,只余他一人活着回来报信。
皇上大怒,鲜卑国好狡猾,竟然洞察出了他们的意图,无奈便重新召集副将参谋们重新商议对策。
这一次刘副将的失利显然已经打草惊蛇,想要再去烧他们的粮草恐怕难上加难。
于是,有参谋提出在梁城和北城之间的云墨山部署埋伏,进行截击,如今兵力十万,可调配一万出城,九万留守也不至于会势力太过单薄。
敲定新的策略之后,一切都在按着计划进行,这一次带队去截击的将士姓胡,有一些谋略和勇气在身上。
我曾经和他打过照面,他从不正眼瞧我,还对我嗤之以鼻,我只是笑笑,对于将死之人我有什么好恼的呢。
胡将军这一去,便又是十日,这次回来的是一支骑兵小队,他们满身是伤,血肉模糊,看得出来是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斗。
皇上再次震怒,回来的人禀报:“皇上,我们刚走到云墨山,山上就已经有了埋伏,像是他们提前知道我们目的一样。”
这时,有其他参谋表情凝重的说:“恐怕有内奸。”
皇上一听更是怒火冲天,他咆哮着:“查,给我查,看看到底是哪个狗东西,吃里爬外,看吾不剥了他的皮。”
我见皇上气的脸色发青,当天炖了碗鸡汤给他,他拉着我的手说:“嫣然,别害怕,吾很快能抓到那个奸细,到时候打赢这场仗之后,吾定立你为皇后。”
我笑着点了点头。
26.
军中机密泄露,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所以现在军营里的气氛尤为紧张,每个人的营帐都要被仔细盘查,不可以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日我在军账中侍奉皇上,花梓向拿着一块手帕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在一旁的我,眼神犀利,随后转头向皇上汇报:“臣已查出奸细。”
皇上忙问:“是谁?”
花梓向将那块手帕递到皇上面前,然后看向我:“是独孤贵姬。”
我凑到皇上身边,看了眼那块手帕,那手帕上秀的是一朵莲花,正是我的贴身之物,而这块手帕此时沾满了血迹,上面还写着一些军机要密,似乎铁证如山。
我吓得摔掉了手中的茶碗,立刻跪在皇上的身边,说:“请皇上明察,臣妾没有通敌,臣妾不是奸细。”
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刷刷的掉了下来,皇上一贯宠我,他自然不相信我会是通敌的奸细。
只是眼前手上的证据让他有些犹豫,便问花梓向:“这块手帕是从何而来?”
花梓向回答:“是我们的斥候在云墨山脚下发现的,皇上铁证如山,奸细不可留啊!”
皇上的手有些颤抖,他慢慢转头看向我:“嫣然,这块手帕可是你的?”
我极力辩解着:“皇上,这手帕的确是臣妾的,但上面的字臣妾真的不知道,这字也不是臣妾所写,臣妾冤枉啊!”
皇上恍然:“是了是了,嫣然的字我不认识,这的确不是嫣然的字。”
花梓向一听急了:“皇上,这字迹想要变换那十分容易,孰不知是不是独孤贵姬特意变换了字体给敌国报信。”
花梓向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我自然不会甘心,反驳道:“花将军这话就有些牵强了,虽说这手帕是我随身之物,但通敌卖国的奸细怎么会这么愚蠢用自己的贴身之物来互通消息?”
花梓向被我怼的哑口无言,但证据指向我,皇上便也只能先将我软禁在营中,命军士看管,不允许任何闲杂人接近我的营帐。
我被软禁大约十日之久,每日只有风铃陪在我身边,风铃会替我鸣不平:“这花将军还真是恩将仇报,娘娘你当初帮他求情,他转眼便咬了你一口。”
我默不作声,缓缓抬头看向风铃,风铃哪里见过我如此严肃的眼神,直接噤了声。
我问风铃:“风铃,如果我说我需要你去办件事,但这件事很可能会让你死,你可愿意?”
风铃干脆的跪下,向我叩头道:“娘娘,奴婢自然愿意,绝无虚言。”
我点头,然后将一个发簪从头上摘下来递给了她,告诉她说:“拿着这个,把发簪交给他,我今夜已经安排好了车马,有人会护送你离开。”
风铃不肯:“娘娘,您现在还被软禁,奴婢怎么能这个时候离你而去?”
我微怒:“风铃,这是命令!这件事很重要,你一定要将它送到那人手中,绝不容有失。”
风铃见我态度坚决,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娘娘,要不是当年您从那流民之地将我带出,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情奴婢就算死也一定完成。”
我教会风铃一些乔装的办法,然后装病在看守去寻找御医的时候让风铃迅速离开。
风铃走后,军营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我有些担心,怕风铃被抓,便到军账门口询问缘由,看守的兵士认为我是奸细,对我的态度极其恶劣,更不会愿意告诉任何事。
我没有办法,只能在军账中等待。
不久,皇上手底下的一名副将来到我的营帐中说皇上要见我。
我的心开始向下沉,心里盘算着如何为自己开脱,等我到了皇上营帐的时候,见地上跪着的不是风铃,是花梓向,不禁松了一口气。
27.
皇上见我进来,招呼我过去,我面露惊恐,犹犹豫豫,皇上感觉心一紧,直接走下来,将我抱入怀中:“嫣然宝贝,别怕,吾不是要将你治罪的,吾抓到真正的奸细了,你自由啦。”
我被皇上拉着,就那么跟在他的身后,来到皇上的书案旁坐下。
皇上将从花梓向营帐搜查来的纸条递给我看,这张纸条被揉搓的有些皱,但上面的两个字还是清晰可见:诱敌。
花梓向此刻惊恐的看着我,也惊恐的看着皇上:“花静姝,你......你这个通敌卖国的奸细,皇上,您要明察,臣不是奸细。”
我面露惊讶,一脸不解。
皇上勃然大怒,吩咐高公公:“传我令下去,花家花梓向通敌卖国,诬陷贵姬,抄家灭九族,即刻执行。”
花梓向听见自己被灭族,整个人都不敢相信,他们花家百年声誉啊,如今竟成了通敌卖国的叛徒。
花梓向突然将眼神转向我,然后指着我说:“花静姝,你竟然报复我,如果灭九族,你也将在这九族之内,你也跑不掉!”
我有些害怕的后退,抓着皇上的胳膊说:“这花将军怎么了?他怎么说臣妾是花静姝?”
皇上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帐外进来两名军士将花梓向带了出去,口中还咒骂道:“疯子。”
后来,我从高公公口中得知,皇上相信我不是奸细,是被人陷害,便命高公公去排查,谁知竟然在花梓向的帐中找到了他通敌叛国的证据。
不仅如此,这十几日大周和鲜卑交锋几次,都因花将军所编入的流民士兵不听指挥而损失惨重,皇上更加怀疑他是军中奸细,如此才有了之前的事。
花梓向被关押至军中死牢,我请求皇上让我亲自去了结那个差点要了我命的人,皇上应允。
花梓向看见我的时候,两眼喷射出怒火,之后竟仰天大笑。
花梓向看着我说:“你啊!不愧是我花家的女儿,我竟然栽在了自己的女儿手上。”
我笑着说:“花将军认错人了,我不是花静姝。”
花梓向恶狠狠的看着我:“你不是花静姝?不,我早该猜到的,即使你的样子、你的声音都变了,可你的这双眼睛没有变,你就是花静姝,那块手帕上的莲花我也不会认错,你就是花静姝。”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问他:“所以你仍然想再杀我一次?”
花梓向眼中惊恐,他害怕花静姝,花静姝不该活下来。
事到如今,在这死牢之中,花梓向只能趴在地上,老泪纵横的对我说:“静姝啊!我知道你因为当初的事在恨我,可你也要明白为父的无奈啊!”
见我漠然,花梓向继续哽咽说道:“花家百年功勋之家,怎能毁在我一人之手,可我......实在是能力不足,才出此下策,你以为我就不伤心,我就不难过吗?我比谁都痛心啊!”
我从怀中拿出那绣着莲花沾满血迹的手帕,扔向花梓向,冷笑道:“花梓向,花大将军,还是上路吧,记得下次再模仿笔迹的时候要再精细些。”
花梓向见我油盐不进,破口大骂:“花静姝,你个卑鄙的贱人,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
我命人将毒药给花梓向灌了进去,花梓向不多时便七窍流血,他还想要继续骂我,可此刻只能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走到花梓向的身边,俯下身在他的耳边冷声道:“花将军,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28.
花家被灭门,花家是通敌叛国的卖国贼,这一消息轰动朝野上下,花贵妃因育有一子被打入冷宫,其他花家族人均依法被斩杀。
而边关再次的接连失败,不仅折损了半数士兵,将士们的信心也逐渐溃散,哪里还能抵得上鲜卑国的再一次出击。
皇上有些恐慌,在一个夜里染上风寒,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
皇上让高公公下诏,命独孤信增派援军,支援北境,可独孤信却抗旨推脱说朝中国库已无钱无粮,别说再向北境派援军,就是现在的情况,北境的战士恐怕也要断口粮了。
皇上接二连三的诏书都被他以不同的借口给驳回了。
皇上怒不可揭:“独孤信那个家伙是要造反吗?”
话才出口,皇上的身体就支持不住,软在了座位上,我和高公公见状连忙来扶皇上。
皇上见我,虚弱的说:“嫣然,快和你父亲说说,派兵增援......否则吾可能回不到京都了。”
我满口答应着,让皇上放心。
可还没两日,京都就传来消息,独孤信起兵造反,夺了皇宫,要自立为王。
皇上躺在床上,听着高公公带来的消息,神色灰暗,他看向我:“嫣然!你......父亲造反,你.......和他是不是串通好的?”
我惊慌摇头,我跪在皇上的床前,轻声说:“臣妾没有。”
皇上艰难的问:“那你是站在吾这边的对吗?”
我连忙点头,皇上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但随即就吐出一大口血,高公公再宣御医,御医看着皇上青色的面容,终是摇了摇头。
皇上将我们都赶了出来,留御医在内里,但是我还是隐约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皇上说:“吾的毒已深入骨髓?”
御医称:“是!”
皇上说:“罢了罢了,大周终是毁在了我手里。”
当晚,夜色微凉,皇上驾崩,我向天空射了一支箭,箭头处的火油光照亮了整个夜空。
拓跋觉收到信号,举兵进攻北城,一路上奸淫掳掠,士兵们接连的胜利,让他们早已忘了战争的残酷,变得骄傲放纵。
就在边关北境即将全部失守的时候,杨昭明带二十万精兵前来支援,恰巧将拓跋觉大军包围在北城境内。
拓跋觉被杨昭明斩杀,鲜卑国入侵失败,退回边关边境以北,独孤信被杨昭明另一支精兵制服,造反失败,血溅当场,而我被杨昭明的手下抓住,送进死牢。
29.
我静静的坐在牢中,这一次和前几次都不一样,我知道自己的命运,那沉香的毒不光是渗入到了皇上的体内,也同样渗入了我的体内。
就在我等死的时候,杨昭明竟然来了大牢。
他手中拿着发簪,眼神里尽是戒备,他问我:“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做?”
为什么?我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一件事,是我设计找人勾引花静婉致其怀孕?还是我贪没国库中的钱财私自屯兵?是我将回乡的左相和其他良臣暗度陈仓,让其免受迫害?还是我为何选中了他,将所有的一切交给他?
我抬起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释然道:“我是从大周边境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见过漫山遍野饿死的尸骨,那时候我害怕的不是饿死,而是那看不到希望的绝望,我虽为妇人却也知道国家需要一个明君,我愚钝,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以战止战的办法。”
我说完,杨昭明骇然。
我渴望的看向他,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案,“能不能答应我,答应我这一次好好的保护你的子民。”
我没有等到杨昭明的回答便气绝身亡,但我似乎看到了,看到了大周重立国号,击退鲜卑百年不敢再扰,看到百姓生活安居乐业,看到了一个百年繁荣的新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