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冥府啊，我已堪破生死（1 / 2）
“这里，是不是与之前的画风不太相符啊？”
苏尔伦也忍不住沉迷在这美丽的花园之中，人间绝对无法见到如此奇景，他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自语道：“冥府之中的花园……难道这里是爱丽舍乐园么？”
即便是神代，凡间的植被和景色也要遵从四季轮转的规则，绝无可能开在不同季节的花与草木，在同一个花园绽放。
但是这里做到了，而且看样子这并不是什么反季节蔬菜之类的技术，而是这里天然就该拥有人世间的一切美景。
“不是哦，美丽的小人儿，爱丽舍是哈迪斯那家伙为了人类建造的乐园，这里则是我珀尔塞福涅的后花园。”
在苏尔伦的身后，一个雍容美丽的少女懒洋洋的侧卧在一张长椅上，她有着凡人绝不具备的美丽与威严，哪怕懒洋洋的躺在这里，也给人一种高贵优雅的俯视感。
苏尔伦皱了皱眉，但还是没说什么，按照冥界的规矩，进入冥界之都，不是应该先去见哈迪斯吗？
“按照常理而言，死人都归哈迪斯那木头管，而我一向不愿意掺和哈迪斯的事儿。”
名为珀尔塞福涅的美丽少女，似乎是看出了苏尔伦的疑惑，笑着开口解释道：“但我觉得吧，美丽的生物总有那么一点点……特权，不是吗？”
“如此美丽的小人却在人生最灿烂的‘春天’凋零，多么可怜的人儿啊~”珀尔塞福涅感叹道：“所以我给你开了个后门，以后，你来做我的花园园丁好了！”
“还有啊，小人儿，我的后花园可比哈迪斯的爱丽舍乐园好看多了，你是第二个有幸踏入此间的生命哦！”
按照冥界的规矩，亡者在经历千辛万苦，渡过五条冥河，贿赂地狱三头犬，最终进入冥界之都后，应该由哈迪斯负责审判，而冥界日后的三大判官，有的人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生。
作为冥王的哈迪斯审判过后，会根据人生前的功绩和罪孽，判断对方是进入爱丽舍乐园还是直接丢到塔尔塔罗斯。
“我叫苏尔伦，珀尔塞福涅大人，很高兴认识您。”
苏尔伦彬彬有礼的说道：“不过，我还要打穿冥府，重返人间，可能没有时间做您的园丁，若您愿意，等一切事了，我真正的进入冥界安息，我会履行您交给我的任务。”
苏尔伦对神明的感观一向不错，珀尔塞福涅的态度温和，他自然也不会上来就打打杀杀。
“不行哦~美丽的小人儿！”珀尔塞福涅眯着眼睛，摇了摇手指说道：“死人都归冥界管……任何进入冥界的亡者，都绝对不能重新返回人间。”
“否则，冥界的法度何在呢？你们这些小人儿又把冥界当做了什么呢？”
“……很遗憾，珀尔塞福涅大人，我的冒险还没有结束，我的旅行才刚刚开始，即便您不同意，我也执意如此。”
苏尔伦还是想要通过话疗化解，结果珀尔塞福涅直接坐了起来，刚才的温和也消失不见。
“苏尔伦！你……想要与冥府为敌吗？”
属于神的威仪降临此间，与冥王哈迪斯平分冥界的冥后珀尔塞福涅，在冥界之中，有着绝对的主场优势。
“唉，早就知道没这么简单。”苏尔伦摇了摇头，他并不介意在冥界展现自己的力量，因为在他之后的规划里，冥府也是需要改造的一环。
提前展现自己的能力，对于日后大刀阔斧改造冥府，有着承前启后的作用。
“美丽的苏尔伦，我知道你的身上有着赫拉、赫斯提亚以及雅典娜的祝福。”
珀尔塞福涅打量了苏尔伦一番，却依旧说道：“但除非是万能的大父神宙斯亲自下令，否则你想要走出冥界，那便试试看吧，你到底能打倒多少魔怪。”
“甚至为了你，放出一只癸干忒斯也不是不行？”
珀尔塞福涅话里的意思就一个，想打赢复活赛？
门都没有！
“……”
苏尔伦正要说些什么，境界高远的心灵却首先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于是他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
珀尔塞福涅正有些奇怪苏尔伦的反应，结果下一刻，一个更为浩瀚、冰冷、严肃、死寂的神威降临此间，他就好像一切生灵、活物的终点，带着万物之死的气场，充斥着这满是活力生机的花园。
“好了，珀尔塞福涅，不要任性了。”来人冷淡的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情：“新生的亡灵啊，你还没有接受真理之门的审判。”
“但是你做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
哈迪斯赞叹道：“苏尔伦，你的贤名与善名即便是我在死寂的冥府亦有所耳闻，今日看到你的所作所为，更是让我确定你的确是一位美善的英雄。”
可是，哈迪斯紧接着感慨道：“本来，你这样美善的英雄，我应该邀请你来成为冥府的判官，地位仅在我之下，同样拥有着支配冥府的权力……”
珀尔塞福涅闻言不高兴的小声说道：“喂！仅在你之下？那我呢！”
苏尔伦没有理会突然从威严变得少女感满满的冥后，他知晓哈迪斯必有后话。
果然，哈迪斯话锋一转，开始但是：“但是，以我得到的片面认知，对你的了解，苏尔伦，你不会留在冥府的对吧？”
苏尔伦点头说道：“人活着有活着要做的事，死了有死了之后的生活。”
“我的路还没有行尽，即便偶然踏入冥府，终归也是要重新回到人间。”苏尔伦看向哈迪斯说道：“毕竟，您也知晓，在神代，并不存在真正的‘死亡’。”
“是的，所以我一直渴求在冥府建立与人间一般无二的美好世界。”
哈迪斯开始与苏尔伦交流自己的理念，他认同苏尔伦的理念足够伟大，所以他也要向苏尔伦展现自己的理念，他认为，苏尔伦或许是唯一可以理解他的人。
“生者的世界纷扰，亡者的世界平静。”哈迪斯说道：“可灵魂追求激情，排斥死寂，故而亡者进入冥界之前，都会对生前的世界怀有最后一抹眷恋。”
“这是我身为统治冥府的冥王，做的还不够啊！”哈迪斯叹道：“亡者之所以怀念生前的世界，那么一定是死后的世界不够美好。”
“从来只见人类排斥冥府，却从不排斥天界。”哈迪斯如是说道：“只要我将冥府建设的比人间还要美好，比奥林匹斯山之上的天界还要美好，那么亡者就不会怀念生前的世界了吧？”
“不！行！”珀尔塞福涅大声说道：“哈迪斯，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吧？”
“我反对你的观点！”
“死亡是对一切生灵最平等的惩罚，如果死后的世界比生前还要美好，那谁还愿意在人间活着？”
珀尔塞福涅反对哈迪斯对人类过于放纵的爱，她说道：“人类的幸福，就要在生前去追逐，死后也能得到幸福，会让生前变得毫无意义。”
“长此以往，也会让人间变得没有意义，所有人都会追求死后的世界！”
珀尔塞福涅不止一次的说过，哈迪斯对人类太过宽容也太过放纵，活人闯入冥府也只是被禁足，而且还在想方设法的让人类在死后过的更美好。
而出生在人间，作为农业女神女儿的珀尔塞福涅却觉得，一切美好都应该在人间，冥府是死人的领地，死亡本就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就该维持冥府的现状，甚至让冥府变得更加阴森恐怖才对。
哈迪斯并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冥王与冥后之间的理念纷争，恐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今的冥府算是勉强折中了两人的意见，既有了无比恐怖的地狱和深渊用来惩罚人类，也有爱丽舍乐园这样比人间还要美丽的地方。
他看向苏尔伦说道：“苏尔伦啊，你觉得呢？”
哈迪斯似乎是很久没有和人交流了，他这一番话说的很慢，但却很坚定，任谁听了，也能够明悟对方的意志。
苏尔伦摇了摇头说道：“冥王啊，你的理念是好的，但人类配不上这么美好的冥界。”
“您终究会发现，智慧生物是一种很需要规诫、管束的生物，若是只有一味的美好，则会让人失去方向，这是一种很可怕的后果。”
面对冥王哈迪斯建立美好大冥界的景愿，一向认同美好神代、人人安居乐业观念的苏尔伦，却表达出了反对的意见。
这一点出乎了哈迪斯的意料，他还以为苏尔伦会支持他，并且给他出主意，帮助他建设更适合人类宝宝体质的冥府。
结果苏尔伦却给了他当头一棒，他直接给哈迪斯泼了一盆冷水。
苏尔伦没有扯其他的大道理，他直接告诉哈迪斯，人类配不上这么美好的冥界。
话很难听，理由也很抽象，甚至苏尔伦就根本没有说出理由。
哈迪斯难以理解，苏尔伦只能继续说道：“人类需要选择的自由。”
“您口中的冥界大乐园实在是太美好了，美好到人类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而失去了选择的人类，自然也没有了未来，他们会永远、永恒的过着同一种生活。”
“每一天的生活都是对前一天的复制，即便过去了千百年、千万年也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冥王哈迪斯啊，您可知，这是何等可怕的惩罚？”
“惩罚？可笑！”哈迪斯还没有说什么呢，珀尔塞福涅反而不高兴了：“苏尔伦，如果这叫做惩罚的话，那现在的冥府，岂不是比地狱还要地狱？”
“肉体上的折磨和劳累，怎么能比得上精神上的奴役？”苏尔伦摇了摇头：“冥王啊，您应当让人类有自我选择的权力，而并非一味的放纵。”
“人类是一种闲不下来的生物，人的本质就是劳动和进取，若是失去了这些，那么也就不再是人类了。”
哈迪斯的理念，甚至已经有些接近于赏玩之兽九尾狐了，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而作为人类爱的兽，可是能够让人类史终结的大灾难，哈迪斯与这人类史大灾难的理念接近，那么对于希腊人而言，哈迪斯的冥府也将是希腊的大灾难。
“唉，可惜你也不能理解我啊，崇高的英雄苏尔伦。”
哈迪斯很是遗憾，他还以为自己能够收获一名得力助手呢，可谁知却是这样的结果。
苏尔伦对他的态度，甚至比直接拒绝了苏尔伦，甚至还要惩罚苏尔伦的珀尔塞福涅还要恶劣，几乎可以说是否定了哈迪斯所做的一切。
但哈迪斯并没有生气，他只是说道：“时间会证明一切，我是否正确，也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断定的，我会让你们看到的，我才是希腊人对于死亡，所追求的答案！”
“苏尔伦，若你想要重返人间，那就试着用自己的方式说服我与珀尔塞福涅吧！”
哈迪斯说道：“我认同你是一位足够伟大的英雄，你的伟业与史诗还在谱写，既如此，你便可以回去了，但你仍然需要说服珀尔塞福涅。”
哈迪斯就是这样的神明，即便身处冰冷死寂的冥府，却依然对人类有着近乎放纵的宽容。
就连想要拐走冥后珀尔塞福涅的忒修斯二人，哈迪斯也没有生气，只是把这两个蠢货锁在地狱三头犬的狗窝旁边。
如果是宙斯，早就一道大雷霆打下来了。
大父神爱着人类不假，但他可是掌握‘父亲’这个概念的神明，父权的威严还在慈爱之上。
哈迪斯离开了，珀尔塞福涅再度侧卧在长椅上，重新恢复了冥后的雍容与懒散。
她看着苏尔伦说道：“别看我了，我是不会同意你返回人间的，死人就该有死人的待遇。”
“神代以来，从未有亡灵可以重返人间。”珀尔塞福涅说道：“若是让你重返人间，岂不是会得到一个‘征服冥界者’的称呼，把我们冥界的神都踩在脚下了？”
“哈迪斯那个家伙不在意，但是作为冥后，我倒是很在乎这个名号呢！”
难缠，苏尔伦只觉得难缠。
之前从未有人提起过，这个在神话传说中，被哈迪斯强抢的冥后，居然是这么难缠的女神。
这些理由什么的，只要不上纲上线都不是问题，但现在被冥后拿出来一说，那就是天大的问题。
“别想着硬闯哦，我虽然是不擅长战斗的神明，但我可掌握着地狱塔尔塔罗斯的钥匙！”
珀尔塞福涅提前打了预防针：“如果你想要战斗的话，小心我把癸干忒斯放出来。”
癸干忒斯，又是癸干忒斯！
这已经是珀尔塞福涅第二次提起癸干忒斯了。
所谓，癸干忒斯，巨人族，奥林匹斯众神的大敌。
其为白色巨神的分灵，在那位横扫地球神代的白色巨神被来自异界的圣剑使击败之后，头颅飞到东亚大草原，而剩余破碎的部分则散落到神代各处。
所以，很多神话都有与巨人为敌的传说记载。
癸干忒斯正是遗落在希腊的白色巨神分灵，其具备着部分白色巨神的特性，即便是奥林匹斯十二神都难以彻底击败，只能封印在地狱塔尔塔罗斯，等待命运中的英雄帮助众神平定巨人族。
虽然机神们重新受肉之后实力大损，可这些癸干忒斯居然能让十二主神束手无策，可见其实力绝对非同小可。
“……”
真是算无遗策，苏尔伦揉了揉眉心，熄了打穿冥界的心思。
打架他倒是不怕，可若是这位任性的冥后真的不管不顾放出了癸干忒斯，到时候可能就是一场希腊浩劫，属实是两败俱伤，甚至是同归于尽的玩法。
虽然珀尔塞福涅可能是在吓唬他，但苏尔伦不想赌，毕竟还没到那个地步。
苏尔伦沉默片刻后说道：“珀尔塞福涅大人，等到日后重返冥界，我会和您一并否认哈迪斯大人的妄念，我也不认同死后的世界比活着更美好。”
“这是我唯一想到能够取悦您的事情了，若您还是不愿意，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苏尔伦的嘴上说着没有办法，气息却是越发危险，可见他也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没事不惹事，但是有事了也不怕事。
好在珀尔塞福涅也并不是真的顽固到不可变通，她还是可以被说服的。
俄尔普斯谈个曲子都能办到的事儿，没道理苏尔伦不行啊！
只能说态度是心的面具，哪怕珀尔塞福涅很好说话，但她只要有想要的东西，就要表现得十分难缠。
最终，珀尔塞福涅成功的以‘态度’这个面具，从苏尔伦这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
只见冥后大人点了点头，她展颜一笑：“美丽的苏尔伦，你真是一位很聪明的小人儿，你这样的人不输于冰冷死寂的冥界，你的心中还燃烧着火焰呢！”
“那便回去吧，回去属于你的世界。”
珀尔塞福涅将一枚金枝别在苏尔伦的衣领上，说道：“这是象征着我珀尔塞福涅对你的青睐，拥有这枚金枝的英雄啊，你日后可以自由的往返冥府与人间。”
既然苏尔伦这样的英雄，注定了无法被留在冥府，那么就彻底给予对方冥府的部分权力，这样，苏尔伦也可以算是冥府的一分子。
“这下可苏青天了。”苏尔伦耸了耸肩，白天当英雄，晚上当判官，自由往返冥界，这份权柄与恩宠，不可谓不大。
虽然被珀尔塞福涅这个小娘们借着复活赛的问题上拿捏了一番，但苏尔伦也不亏，便宜行事就等于无限的自由裁量权，这一点苏尔伦也是明白的。
“那么，我该如何回到人间？”
苏尔伦摸了摸衣领上的金枝，有些好奇冥府和人间的通道在哪。
“喏~穿过我的花园，一路向上，不要回头，你就可以离开冥府了。”
珀尔塞福涅好心的提醒道：“切记，你现在是没有身体的灵魂，每回一次头，你的灵魂之上都会沾染冥界的气息。”
“如果冥界的气息过于沉重，你就永远都回不去人间了。”
“除非你能够重新拥有活人的身体，才能抵御冥界气息的侵袭。”
——
我迟早都会回来的，何必在此时回头呢？
苏尔伦只是走着，在这漫长的好似看不到尽头的冥府之路，沉默的走着。
耳边不时传来各种挽留之声，这些声音仿佛响彻在心底，如果是贪财的亡灵，听到的就会是金币的轻响，如果是好战的亡灵，听到的就会是兵戈之声。
而苏尔伦，听到的则是无穷无尽的苦难，以及弱者的哀嚎和祈求，最后甚至出现了雅典娜女神的声音，这纷纷扰扰的声音，都表明了一个意志——祂希望苏尔伦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