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是忠是奸?(1 / 2)
折彦质先前对王云所说,浑然不知情。忽然,听他提及金人重议割让三镇之地,十分凝重。待听到王云言辞玄玄乎乎,实在没忍住,咧开嘴笑了。
赵榛借此仔细地端详了折彦质。
只见他方长国脸。肤如古铜,骨骼精壮。十足威武豪迈的康巴汉子模样。折家祖上乃蕃人,这模样不稀奇。两鬓与颔下长髯,四周像霜染一般雪白,当中仍是黑须。须髯黑白交织。额、眼、嘴角的法令纹,根根如刀割雕塑似的,精悍深邃。令人过目不忘。
折彦质虽是武将,但是穿着文官的袍子。带着幞头。不过,刚才他与王云同行时,王云乘轿,他骑马。看起来,又不全是文官的做派。
论年纪,折彦质已年近五旬。在四人中最长,论官阶却最小。赵榛在他跟前,实为年轻后辈。但折彦质仍执恭让礼,不敢丝毫马虎。
没有战功的将军,地位殊难显赫。况且,他此次兵溃河东,处境十分困难。只怕将来境遇更加糟糕。但是,对赵榛来说,未尝不是一次好的机遇。
赵榛思绪万千。
孰料,秦桧刚听完王云解释,忽地起身。站在王云身前,怒气冲冲地质问:“答应?答应什么?照王大人的意思,本中丞与信王此次出使金营,是要去签这个割让三镇、辱没祖宗、祸害国家的城下之约?”
义正辞严。语气十分严厉。
为了避免惊动亭外的随从,秦桧压抑着嗓门。短短一句话,几乎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挤出来。
王云正在恼怒折彦质不合时宜的嘲笑。听到秦桧如此质问,不禁大惊失色:“秦大人何出此言?本官不过照实禀报……”
草亭里,气氛顿时变了。
草亭外。沈汉与夏言背对着亭子,轻轻依靠在桥头上。沈汉头不敢回,用拇指戳了戳夏言的肋下。倒冲向亭子点了点,交耳私语:“那人可不是你的上官?”
夏言无聊地嚼着狗尾巴草茎。听他这么一说,“呸”地一口,把根茎唾飞出。,吊眼看了看,歪眉斜嘴,十分不屑。见沈汉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拉过他的手,在掌心处一笔一画写了两个字。
“……寄……食……这是何意?”
沈汉摸不着头脑。
“名义上挂了个刑部主官的衔儿,实际上干的是……与金国人媾和的勾当……差遣。”
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声调本来就弱,媾和、勾当几个字,又有意压低了几分。沈汉回头一看,是叶复。
“原来又是个软骨头!”
沈汉一听到媾和两个字,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开骂。正想找词骂得更狠一些,“啪”,亭子里传来一记响亮的巴掌声。
不仅沈汉,草亭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声音。一起望向亭子。朱大泰与各家侍卫,不由自主地向前挪了几步。不过,事出突然,尚未接到命令。一时不敢造次。
不一会儿,王云背着大袖子,从草亭里气呼呼地走下来。昂着头,扬长东去。他的副使李裕,仓促之间整个队列,赶紧跟了上去。
亭子里。
折彦质见王云头也不回地离开,与赵榛、秦桧一抱拳,这就要告辞陪过去。
赵榛一把托住他的手臂,阻止道:“折大人,随他去。”
又转过头,对秦桧道:“秦大人,你职掌御史弹劾之责。掌掴大臣,可是大大地有失体统哟。只要他上奏官家,轻则几个月的俸禄不保,重则……”
“哼!这等误国误君之辈,掴他算轻的!”秦桧依旧在愤怒中。
“土地、百姓乃国家根本。三镇之地乃祖宗之地,三镇之民乃汉家儿郎。此三镇,自周世宗至我朝太祖太宗,百战而后得之。一旦丢失,中原腹心不保。”
“黄口小儿也懂的道理,他王云竟敢与金人妄议?狂妄悖逆之极!视国家法度,天下人悠悠之口为无物?我为国家大义,打他乃理法使然!职责使然!岂会惧怕他?又岂会就这些个人小事患得患失?”
“嗯……我这就拟本参奏。绝不能让金人得逞!此等祸国殃民之议,不奏无有天理!”
秦桧说得慷慨激昂,赵榛听得尴尬别扭。
这哪是奸人?显然是忧国忧民的大忠臣?这个奸人到底在什么时候变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