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明亮的古墓(1 / 2)
这一路都没有好天气。
乌云强势地往下压,途中一场暴雨引起山上泥水滑坡,乒乓球一样大小的雨点和冰雹势头不减的坠落,两天两夜,依然没有停的趋势。抢险救灾的队伍也无力抵抗这场雨灾,只能跟我们一起等在原地,先确保所有人和车的安全,等雨停再做计划。
下着雨的山间很冷,比我记忆中以往任何一个寒冷的冬天都要冷。冷气从每个毛孔往骨头里钻,我从后视镜上看着自己发紫的嘴唇,搓搓自己僵硬的双手。所有人都是这样捱着扛着,直到天色骤黑,我身旁的空气微微地变暖了起来。
如果这抹温暖在下一刻就消失,之后回归的寒冷会比温暖来临之前还要冷、还要难以忍受。
可我不能和他说别走,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请求一个人因为自己留下来。
他始终是要走去自己的终点的。
为了节约资源,所有的车都熄火在原地等待。没有灯光,加上是阴雨天气,我们甚至难以看清彼此的影子。唯独一人,我不用看、不用听,只用温度就能认出他。
气氛一直是沉默、压抑的,我知道,眼前这场景,也就意味着我们到达目的地以后,路会相当不好走。
雨停后,泥流依然在倾泻,又是漫长的两个夜,我们得以继续出发,虽然被告知前方路况有着很多不确定因素,但依然是朝着前方,启程了。
车子开得很慢,可半天时间不到,就又遇上一场山石滑坡。这个时间段会走这条路线的车子很少,所以依然只有我们被困住。还是那一支强险队,在我们之后到达,他们的任务是沿线清理山路,而我们,全靠他们的帮忙。
被迫停止于途中,无可奈何和焦躁越积越多,但却在到达顶点后,随着雨停,全部被抹去消失,在这条山道上,看不清去路、看不见来路,我体会到了严与敬在面对自己的命运时是怎样的心情——
或许,他最初上路时,是满心的忐忑、担忧,或许他也曾胡思乱想,把自己压抑得几近被崩溃;后来,他走在路上了,却面对着更多的未知、无奈、无力;或许他层反复心灰意冷,反复想放弃,但再微弱的一丝希望都能让他振作,可能,他想着,自己反复地活着,哪怕是用脚走,也能走完吧?
或许,他的路,曾经也障碍重重,甚至脚下的路被压溃过,他依然在向前走,他走过的,是遍布荆棘的,是起伏不定的,是陷阱密布的,是九死一生的。
再后来,应该就是他的现在,他现在记起来越来越多的事情,找到了更多的真相碎片,也找到了他要找的人,一路还有同行的朋友。比之以往,他应该是更加坚定的吧,胜过以往任何时刻的他自己。
但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忐忑或害怕?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什么时候能听他说起?
雨停了,重新上路吧。
走到后半程,每一天的天气都很好。直至终点,都没再遇到什么阻碍。
可眼前这片地方……很像是沼泽和黑暗森林的混合体。迷雾在半空中回荡,潮湿、阴森、压抑、恐怖。
满目荒芜,我问严与敬:“就是这儿?”
脚下的路满是泥泞,踩下去就黏住鞋子。
他点头,替我拨开面前的树枝:“这条路……我走过很多遍。”他回头朝伊卆点头,就加速到最前面带路。
伊卆来到我旁边,继续帮我一起清理障碍:“我听姜老师讲过,敬爷经常会反复走一个固定路线,让自己形成肌肉记忆,所以,哪怕这里的样子变了,他都不会走错。”
这算执念吗?执念到头,会剩什么?
一路向上荆棘多刺,走久了,心绪也容易乱,对四周的警惕性打了折扣,我的颧骨处被划破一个很长的口子,火辣辣的,刚想伸手去摸,伊卆连忙阻止我。
“别碰,容易毁容。”伊卆喊严与敬暂停,先是自己给手消了毒,再给我的伤口消毒,贴好创可贴。
我们就像大象和小象过河,他们几个人高马大的,头皮高过大部分荆棘丛,但以我的身高,所有树枝都往我脸上招呼。
这条路很像是被抽干了的湖底,潮湿、多草木,白茫茫的雾气清晰可见,树枝影子像鬼魅,我把衣领翻起来盖住脖子,压低帽子,根本不敢回头。
最后我们从一个两人宽的山体缝隙中进去。
石头又湿又滑,没有可借力的地方,我们的速度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