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鲁班锁(1 / 2)
睡虎地,清晨。
睡虎地庄园的前身,是个马匪窝子。
此地原是一帮亡命天涯的守捉郎所建,当初并不追求好不好看,图的仅是能有一个遮风避雨、藏身立命的庇护所而已,往往是越隐蔽的地方越好,结果弄得犄角旮旯到处都是,以致于到了后来,聚的人越来越多成了规模,这才渐渐形成了行列,远远望去,如一排排石壁上开凿的佛龛,尤其是到了夜间,山洞里点起油灯,半面山坡闪烁着星星点点昏黄的光亮,与天上的寒星相映成趣,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如今已是五月,山花野草长得颇为放肆,一派生机盎然。
山里夜间的雾气大,石榴树青翠的枝叶上犹自挂着浓重的露水,在微曦的晨光里显得晶莹剔透,墨北风推门走出室外,吐出一口浊气,迎着东来的紫气轻纳入口,气机瞬间如半山腰间的云雾般起伏跌宕,远远看见站在东城门口观山望景的造父与周日休二人,不知为何,大清早起来,二人好像又在争辩着什么。
墨北风见状不由哑然失笑,轻轻摇了摇头,朝着二人的方向走去。
二人大概活了三百余载,除去在外行走的百年岁月左右,其余大部分时光皆是在墨谷里度过的,他们之见的吵架早已变得如同喝水吃饭一般稀松平常,吵嘴的日子加在一起,大概比跟自家婆娘待在一起的时候都多,对他们而言,见面吵一架早已成了家常便饭,一时不在一起打打嘴仗,犹如炒菜时没有放盐,他俩会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墨北风猜测,大概是吃饱了没什么可消遣的,把他俩给闲的。
彼此打过招呼后,墨北风笑道。
“刚才见两位长老在这说得热火朝天,什么事呀这么高兴,不妨说出来让我也开心一下。”
造父声音洪亮,显得中气十足道。
“老周这家伙不说人话,说他今早上出门抓了把风闻了一下,这三日内必有一场大雨,这不扯淡嘛,我就说他满嘴胡沁,谁知这老小子不服,反而瞪着两眼非要跟我打赌,一来二去,结果我俩就呛呛起来啦,让佛子见笑了。”
造父说完有些脸红,而周日休则振振有词道。
“你一个使刨子抡大锤的懂个六哇,或许拼蛮力老子比不过你,但要说起看云望气来,你是王母娘娘跟土地爷爷亲嘴——你差老鼻子啦,今日既然佛子在这,你小子也算跟着佛子沾光,我就跟你说说这里边的门道,也省得你老说我欺负你,云往东,车马通,云往南,水涨潭,云往西,披蓑衣,云往北,好晒麦,风雨气如鱼龙行,其色苍润,说明大雨将至,再有北斗上有云,五天后会下大雨,北斗上面有云的同时,银河上也有云,且三星高照,(福禄德三星),像浴猪的形状,三天之后必会下大雨。”
一席话说完,造父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这时他明白,自己又输了。
没想到周日休得理不饶人,又指着城墙根嚣张道。
“你自己瞅瞅,这泥地里的蚯蚓都钻出来了,这就是说大雨不远了,连这个都不懂,还敢跟老子打赌,你信不信老子让你输得光着屁股蛋子回家。”
墨北风见造父一张老脸被臊得通红,说道。
“造长老,我刚到这庄子上来,有许些事情还搞不清楚,正好你今日也在这,给我说说这睡虎地庄园的城防布局吧。”
造父见他给自己解了围,不由感激地看了墨北风一眼,侃侃而谈。
“佛子,原先的城防修建得还算不错,墙外是深达三丈的壕沟,北面有卧虎岭作屏障,南面又有古浪河作天堑,四周是巨石垒成的城墙,城墙足有九丈多高,基座宽六丈,每隔六十步又修筑起马面,横跳出城外不减二丈,马面内部中空,人员可通过梯子上下支援,在上面建有碉楼,中架木板,外设箭孔,既可以屯兵,又可瞭望,还可以储藏武器等物资,城墙上建有一人高的雉堞,睥睨与矛孔一应俱全,城墙四角皆建有两丈多高的角楼,在上面可瞭敌警戒。”
墨北风听后微笑点头,又转身道。
“周长老,昨夜与你说的那个事,不知你考虑得如何了?”
这时,周日休也回复到原先的一本正经,说道。
“老夫还是那句话,只要是墨门之事,我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忽然,他又一脸愁容,有些为难道:“不过,昨夜佛子交待的是两件事,我思忖再三,觉得两件事一起做,难免会顾此失彼,我苦点累点倒是没什么,关键是害怕耽误了墨门的大事,这让老夫昨夜陷于两难境地,最终,我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见他说得如此郑重,造父与墨北风皆很好奇,异口同声道。
“是何决定?”
周日休一字一顿道。
“抓、阄!”
“抓阄?”
周日休郑重点头,手捋胡须道。
“恩,抓阄!”
造父气得差点抡起沙钵大的拳头砸到他脸上,但看到墨北风在身边,又悻悻地放下了老拳,气愤道。
“老周,你小子到底是咋想的,墨门如此重大的事,你怎可如此儿戏?还你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呸!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早他娘的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逑啦,省得活在这世上丢人现眼,你枉自活了一大把年纪,实在是不当人子啊!”
看到造父失望地摇着如雪的雪眉,周日休刚想跟他争吵,但看到站在一旁笑而不语的墨北风,便忍下了胸中的那口恶气,低下头来生闷气。
这时,墨北风缓缓道。
“不知周长老抓到的是个什么阄,可否告知一二?”
周日休咳嗽一声,说道。
“昨夜我为此事卜了一卦,还不错,乃是个谦卦,正是第十五卦九四爻,爻辞曰,六四。无不利,撝谦。卦解为,无所不利,只要奋勇直前而又谦虚谨慎。”
听完这话,墨北风不由半晌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