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肆』燃燧烟坐纳渔人利(1 / 2)
楼船在河流航行了整夜,光线照射进船舱之时,船舶已然在内海行过了大半的路程。
妆镜台前,甘醴将一枚珠泪状的绿宝石坠子系到少女耳间,见她还是微阖着眼困睡浓浓的样子,他弯眉笑道:
“小姐,过会子就要下船换乘车驾了,您还是先醒醒,霍家这事儿可还没处理干净呢。”
楚令昭睁开尚带倦意的眸子,任由这小太监将眼花缭乱的钗环等物在她发髻上换试。
她对镜看了片刻,又望了眼甘醴精神充足的状态,嗔怪道:“还不是怪你昨夜偏缠着我下棋,阿乾又不会吃了你,如何就怕的非要待在我眼前?”
甘醴想到那暗卫首领的凶悍表情,气呼呼地鼓了鼓两颊,却终究不敢讲钟乾的坏话。
他挪得离少女近了些,继续寸步不离地给她戴簪子。
楚令昭托腮笑了笑,对手底下的暗流争斗熟视无睹。
楼船渐渐从开阔的海域驶近海岸,在楚国泊船口岸停靠。
大楚的东北边境除了少部分是临海口岸,其余皆是与华序西南相接的陆地,因此众人刚刚下船,楚令昭便接到了楚殊吟的密信。
————得悉秦霍夜战,变计划于霍氏兵力殆尽后,命黑甲与楚合力击秦。华序境内不便探察战况,是以静待楚军燧烟为信;
楚令昭通读完密信内容,招来名暗卫将密信快马递送到楚军营地。
交代完,她拎着裙子登上车驾,长睫掀起的一霎那,她微顿,回眸说道:“甘醴,你先在外面骑马。”
甘醴亦瞥见了帷帘后的那角殷紫衣袍,知她有事要谈,便恭敬颔首,转身去找马匹了。
马车缓缓跑动起来,车厢内,楚令昭隔着案桌在男人对面坐了,她扶袖斟茶,将茶盏推向对面。
闻得一阵清高香气,男人捏起茶盏轻呷,顿感入口甘醇,味厚而鲜。
他喟叹,“皖陵别院的六安茶,异地车驾出行,你竟也不忘讲究。”
楚令昭含笑,将自己面前的茶盏浅浅斟上,“这是谷雨前的提片,滋味至鲜,能得君上一叹也算它的造化。”
“呵。”
男人不理她的蜜语甜言,启唇道:“少吹捧本座,本座此次可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这话说的语意沉沉,似有滚雷暗蕴。
楚令昭神色自然,声线淡挑:“不知令昭触了何等罪孽,竟值得君上亲自前来楚国问责?”
霍家私兵之事落定,少女有闲暇同他绕弯子,紫阳真君却没空儿耽误下去,他将茶盏搁下,直接点破道:“霍家在北方夜袭,秦军损失了不少精锐,胄王已然知晓是你在背后搅局,迟早会将你千刀万剐。”
“损失些精锐就要千刀万剐……”楚令昭若有所思地凝眸,复又好奇问道:
“那等楚国完全吞下这三十万秦军,他岂不是要将我挫骨扬灰?”
少女一副隔岸观火的态度,对威胁全然不在意。
听了她的话,男人手上尖锐的珐琅甲套点了点案桌,疑惑开口:“将还未完全落成之事宣明,你不担心本座通风报信?”
少女眉目间的随和之意淡去,面带讽刺道:“萧靥先前送了道自以为外力无从干涉的消息给我,我如今倒也回送他一道在我看来无可动摇的消息,秦霍战火绝不会停息,边境战势愈燃愈烈毫无转圜余地,君上尽管去请胄王放手一搏,试试看你们还来得及做些什么?才能避免落败。”
男人护甲紧内指骨紧绷,依当前秦霍交战的激烈态势,他们已然无法插手,两边正厮杀交手,压根不可能在此时控制住打得正烈的秦军,眼前女孩出手狠毒至此……他隐约起了猜测,问道:“小令昭,你与胄王,在明銮池结了恨怨?”
楚令昭冷哼,“哪里,胄王爷佛陀降世不近女色,都是我没事找事心血来潮故意残害秦军。”
果然恨怨不小。
男人暗道。
楚令昭想到萧靥,心情变得极差,她没了耐心陪男人来回试探,直接道:
“君上此来到底有何要事?若当真兴师问罪还是请回罢,如今你我身在秦楚两国各为其主,不过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办事,立场相悖何谈问罪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