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丝罗瓶)(1 / 1)
“不会吧?”我瞪大了惊诧的眼睛,“我们可个个儿都是练过的!”天佑的表情近乎于愤怒,在他看来,马亮是蓄意侮辱和挑衅:“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就不行?除了一身硬功夫,我还是几个人中间唯一懂玄学、有法力的,我爷爷是第106六代茅山派掌教,我虽不经言传身教也曾耳濡目染,你凭什么否定我的能力?”
“我已经说了,这不是普通的阵法,是降头和茅山术混合的邪术。”马亮嗓门也跟着大起来,眼睛睁得圆溜溜的,里面一闪一闪像是要渗出水来。他似乎不屑与天佑申辩,转而对我讲,“降头虽然厉害,却只能趁虚而入,正行红运的、生肖大的(十二生肖中牛、虎、龙、马乃大生肖)、身上有佛牌或道教符像的才不会被侵犯,或者很难被侵犯。普通人,尤其正行霉运的一旦中降,要么施降者亲自解降,要么有道法高手协助,否则就只能等死,而且还会死得很难看!”
我嘿嘿一笑:“我生肖不大,也不信佛,最近还有点点儿背,为什么相中我?”马亮回答得既干脆又直接:“你命硬。”我承认地点点头:“就凭我的职业和经历,命若不硬,只怕死n多次了。”马亮就他刚才的答案做了简要的补充:“你有三清庇佑,因为你前世和今生都属道门中人。”
我脸上的笑慢慢僵下来,如果没记错的话,赶尸老道也曾对我说过类似这番话。我指了指天佑,对马亮说:“这话你应该对他讲,他才是道门中人。”
马亮睃了一眼天佑。天佑本就在气头上,又听马亮什么行霉运、死得难看那番话,嘴里不干不净的词儿就来了:“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屁孩,你充什么大师高道啊?真是什么样的祖宗什么样的种,你们马家的人都他娘的----”“天佑!”眼看要起内讧,我不得不斩断天佑的话,并厉色申斥:“胡说什么,给我闭嘴!”
天佑闭了口,把那把长剑丢向我,扭过身蹲下,一只手使劲往后摆:“你们破阵去吧,我乐得落个清闲。”我看看萧一笑,对马亮说:“不是得三个人吗?还差一个,怎么办?”马亮未及答话,高大全上前一步毛遂自荐:“我干的就是保卫员,身体结实得很,命也够硬,把我算进去吧,你要不放心,就把喂蝙蝠的事交给我,这个简单些。”
马亮看了看我,没有表态,意思是:你的人你看着办,出事我也不负责。我拍拍高大全的肩膀:“那就有劳了。”高大全疼得咧了下嘴,随即兴奋得眼都眯在一块儿:“头儿,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萧一笑虽有几分落寞,却没有像天佑那样激烈反对,也没像高大全那样努力争取,只表示了淡淡的顺从:“我跟天佑守在外面,万一有什么事,我们立即进去。”我点头说了声好,刚转过身,又被萧一笑叫住。她从钥匙链上摘下一条缀着银色十字架的饰物,端详了片刻拴到我左腕:“但愿,它能给你带来好运。”
这个动作已经超越了暧昧的含义,谁都看得出来,我们的关系除了上下级之外,还有一层男女间那种特殊的情愫。我不信神鬼,自然也不信上帝,但我没有拒绝,等着萧一笑把饰物系好,才轻声道了声:“谢谢。”
行动前,马亮用五更露和了朱砂,手指蘸了,将符画在我们脸上,又如此这般交代一通。然后,他瞧了一眼天佑,将准备好的一把短刀收回背包,捡起地上那把长剑仔细瞧了瞧,转身踏进水帘,我与高大全依次跟入。
刚跨进水帘,无数鬼面蝙蝠就倾“巢”而出,卷成一股黑云朝我们袭来。猜不出究竟有多少,只觉得手电光暗骤暗,四下全是翅膀震动的嗡嗡和吱吱唧唧的鸣叫,单调刺耳。我隐约看见高大全端起一只盛有狸骨粉的松木盘,腿抖得跟筛糠一样。
似乎受到某种诱惑,蝙蝠群撇开我和马亮单独朝高大全涌去,几乎同一时间,我听到了木盘跌落在地的声音。蝙蝠群盘旋的高度迅速下降,不多时,露出高大全上半截身子,他闭着眼睛,一脸的惊恐万状。
马亮提着长剑走到石碑前的时候,我已在宝藏的坤位徘徊好几圈。他抡起长剑的那一刻,我在地面找到了一处空鼓。我举起马亮给我的短柄银铲,插入一条细微的缝隙,边左右撬动,边猜测埋在此处的“乌心魈”是个什么玩意。
“当!”一声脆响,抬眼张望,见石碑前闪出一串火花。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站起身。见马亮正卯足力气,再一次举剑猛劈,结果“咣当”一声,似乎砍上了坚硬的石头,火花四射中,室内响起一阵难以形容的怪声。
马亮毫不气馁,又连续砍了几下,怪声陡然增大数倍,那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人喉咙深处发出的怒吼,又像迂回在峡谷关隘里的风声。奇怪,难道没藏讹庞长了颗铁脑袋不成?我刚要过去看看,忽见水帘边腾出三个蓝白色、有着清晰轮廓的光团。
怎么描述呢?那东西就像会发光的人体,仔细观察,能发现其外形是三位雄壮的武士,他们身披重甲、手握战刀,浓眉大眼、方口阔耳,庄重肃穆、不怒自威。我心里不愿接受,事实却明摆着:那分明是三根将军柱的幻化之身。
三个光团飞速围向马亮,它们貌似无实形,却力若千钧,马亮持剑相抵,虽然功夫底子很不错(我们领教过),可毕竟以少战多,在三位武士面前只能闪躲腾挪苦于招架,不出五个回合,前襟就被豁开个大口子。
高大全被吓呆了,几秒钟后才想起手中的微冲,于是端起枪“啪啪啪啪”连射几发子弹,火光穿透三位武士的身体,就跟穿透三股虚无缥缈的空气一样毫无阻碍,很显然,子弹给他们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来不及多想,我持枪加入战斗,也许古代人就是比现代人彪悍,也许诅咒给他们平添了三分神力,我们打他们就像跟空气搏斗,他们打我们却是实实在在的。我转过头,朝水帘外的天佑抛去求救的目光,他和萧一笑正在朝里面看,但眼里只有无法理解的好奇。
我明白了:他们根本看不到三个武士,只能目睹我们毫无来由地跌跌撞撞,而三个光团,也许仅在阵内所生的幻像。因为走神,没注意到有束白光正斜刺向我的咽喉,所幸被马亮那把长剑及时挡住,两股力量的碰撞还是震得我眼前一阵发黑。
“别在这儿搅合,你俩快把三根将军柱后的符揭下来!”马亮冲我和高大全喊。我们不敢迟疑,分头跑向两根将军柱,一番搜寻,终于找到了嵌在柱子根部的石质符咒。平时所见的符多为纸质,我想我要不要向马亮确认一下是不是这个。
马亮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看样子战得精疲力尽,就在三把战刀凌空劈下,即将抵上马亮的胸脯那一刻,我果断抠出柱根的石符,高大全配合得也不错,两个光团“唰”地消失了。剩下那把战刀被马亮拨开,他就地翻了个滚,在位于宝藏西北角的将军柱前,找到并抠出最后一道石符。
此时,鬼面蝙蝠的尸体黑压压躺了一地,吊棺内的坐尸也全部散架失形。马亮半跪在将军柱边,似乎元气大伤,但身上看不到一处伤痕,也没有明显新增的血迹(他脊背上的血是背我们的时候染上去的)。我问他怎么样,他摆摆手,少气无力地问我可曾挖出“乌心魈”,我摇头说还没有,但找到了位置。马亮做了个手势,意思带他去看看。
找到方位,我很快用银铲掘出几块大号的石砖,随即漫上来一股臭气,拿手电一照,底下居然是只半人半兽的怪物。说形象点,就是一条人形蝌蚪:脑袋大且丑陋无比,四肢萎缩与胸腹缠绕在一起,浑身上下覆着一层黏膜。马亮不顾恶心,一张符按了下去,那东西竟发出婴儿一样的哭声。
我心里一寒:“那---什么玩意儿?”“是‘丝罗瓶’,根据外形,也叫‘乌心魈’,是修炼降术失败的产物。”马亮的气色渐有好转,但说话依然费力,“不过这个,倒像是被人活活制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