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麻烦(1 / 2)
不过是去市集换几匹骆驼,天香也认为不应该去这么久。
在等旭骅回来时,勃兀库达一直在客栈低矮的篱笆外来回踱步。
他是个急性子。
商队早已套好马匹,装载好货物和行李,只等出发。
不过其他人却没勃兀库达这么着急。
临行前,商贩们都在照料着各自的牲口,赶在出发前将它们喂饱。有的还打了水,拿出硬鬃板刷给自己的骡马刷毛。
除了两名七八岁的小姑娘,商队里几乎全是褐发碧眼的胡人。
但天香对他们并不感觉陌生。
因为她从小就跟胡人生活在一起,懂得他们的语言。小时候,那个叫沙河堡的村子里住的一大半都是胡人。包括她的母亲。
两个小女孩都是孤儿,是商队来汉定途中收留的。
可悲的是,她俩再也无法返回故土。
因为她们的家人和乡亲全都死在了今春一场无情的战火之中。赵人进攻仇池遭遇失败,据说在退兵时把尚未释放的兽性全都撒在了沿途边民身上。
不管你是哪国人。
商队头领勃兀库达是个显而易见的热心肠。他不仅好心收留了两个失去亲人的小姑娘,还慷慨地做了她俩的义父。
“没错,她俩的头发是黑色的,眼睛也是。”第一天宿营时,勃兀库达请天香喝酒,喝到脖子发红时就这样对她说,“但我依然可以做她们的父亲。”
天香相信他的话。
当然,她其实是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很好判断。
只要目光落在满脸大胡子的勃兀库达身上,那两双小鹿般的眸子里便满是感激。
真是两个既可怜又幸运的姑娘。
如果单论外表而言,天香也像个汉族姑娘。
但她不是。
至少不完全是。
因为她的父亲是汉人,母亲却是羯人。她的母亲还是个羯人小部落首领呢。
母亲的部落被迫卷入战争那年,春香、天香两姐妹刚满九岁,跟这两名小姑娘年纪差不多。那场战争毁了一切。
她和春香本来也算幸运。
直到三年后,那个像父亲一样照顾她姐妹俩的好人撒手人寰。
几乎一夜之间,天香觉得自己就已长大成人。
看着两个眼睛乌黑的小姑娘,天香希望她们不用那么急着成长。
也许正是看在两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份上,她才选择留下,选择跟这支商队结伴过关。
要翻越草延山进入陇北,大多数北上的旅客都会结伴而行。这不仅是因为边境关隘对往返客商盘查很严,结伴而行可节约不少“打点”费用,更主要是因为草延山地势复杂,沟深路回,十分便于隐匿,又是仇池与赵、盛三国边界,历来就是土匪出没之地。
但这却也是西域商人往来大盛最近的一条道。
“北顾客栈”建在进山第一道沟口,是一栋由黄土和碎石修砌的建筑。低矮的篱笆和灰黄的土墙让客栈显得风尘仆仆,历史悠久。
此时,在土墙和篱笆之间,宽宽的坝子里至少有四五十匹骡马,另外还有七八头骆驼。
骆驼在草延山以南没人愿意饲养,但出了关就不一样。
在那里,它们能派上大用场。
出了草延山,官道沿途人口稠密,相对安全,但往陇北去会绕行很远。想要不绕路,可以直接越过沙海滩。商队都唯利是图,自然是挑捷径。
而要跨过两百里荒无人烟的沙海滩,骆驼必不可少。
所以,距此三里地的草坝集也就成了驮运牲口的重要交易地。
今天一早,商队的旭骅等人就牵了几匹马去集上,准备换几头骆驼回来。
他们每次经过这里时都会这么干。
来的时候,用骆驼换马。返回时再换回来。
驮马市只求薄利,所以交易成本不高。而且为了叫得上价,他们对牲口照料得很好。若是将自己的牲口寄养在此,当然也不是不行,只是返回时它们定会瘦上一大圈。
勃兀库达是这条道上的常客,对这些情况了若指掌。
“旭骅一定能换几头健壮的骆驼回来。”这时他嘴里又在嘀嘀咕咕,“没问题的。”
说着,他停止踱步,目光看向一旁两名义女。
两个小姑娘此刻正跟天香学着编织一种颜色鲜艳的细绳。细绳以三种不同颜色的丝线编织,可以用来扎头发,或是缠在手腕上。
在头上或手腕上系三色绳作为装饰是羯人风俗。
见勃兀库达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天香停下手里的编织工作,问:“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大概是年纪越大就越没了耐心,只想能尽快上路。”勃兀库达走过来,挨着天香身边席地而坐,“这年头,路上越来越不安宁,不是吗。”
“担心土匪?”
“不,那倒不是。”勃兀库达灰绿的眼睛随意看向天香,“这条路我若没有往返二十趟,少说也走了十七八个来回。不是吹牛,还一次没吃过土匪的亏。”
“那你为何还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