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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眼,垂眸不知在思量些什么,半晌,他低声喃喃自语:“没有很想……那便是不排斥。”
足够了。
他的主君淡泊名利,大公无私,可他自私。
他要这人顺心遂意,一生洒脱自在。
他要这人永坐高台,享尽人间富贵。
非如此,不足以补偿沈明恒被误解的十六年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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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是马上民族,不事农耕,占据幽檀二城后着实体会到不必频繁迁徙的舒适。
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自然谈不上珍惜,幽檀奉养了他们十二年,因为过度的压迫与剥削,已经无力再继续。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尝到好处的北狄哪肯再回到从前四下奔波的日子,这才又对燕丘起了野心。
燕丘有“小剑门关”之名,易守难攻,但一旦燕丘被破,直入长安将再无阻碍。
长安的高床软枕、纸醉金迷,他们也很想尝试一下。
幽州、檀州从前也是富庶的城镇,这些年饿死了不少人才支撑起北狄这些年的征战。
秦将军爱民如子,自然不能像他们一样不顾百姓性命,更何况私收赋税恐有造反之嫌,秦将军暂时没有反心,也无意值此外患时再掀起内忧,便只能依靠朝廷。
然而大周的朝廷摇摇欲坠自顾不暇,高官权贵争名夺利,皇帝忙着收拢权力,他们让他守城,却还想要他站队,甚至拿粮草逼他低头。
秦离洲不肯同流合污,失了后方的保障,这些年战术便格外谨慎,束手束脚让将士们打得极为憋屈。
幸好燕丘确有其得天独厚的优势,占据此等天险,倒也顺顺当当地守了许多年,只不过将士们仍旧期待一场慷畅淋漓的大胜。
沈明恒杀了他们的主将,打散了他们的大军,逼得他们退守幽檀,这实在是十二年来第一快事,一夜之间,沈太子在军中的声望直逼秦离洲。
秦将军打了半辈子仗,与将士们多年情分,不敌沈明恒一晚,细思起来还真有几分心酸。
秦将军收兵回营的路上撞见了柳家的商队。
连年征战让燕丘与繁华无缘,稍微有点余钱的人家都搬离了此地,剩下的人连吃饱都成问题,更不必说别的消费了。
燕丘偏远,这一路多山也多匪,所以商队千里迢迢来这里是一件挺划不来的事,而柳家却每年都固定至少来一次。多是秋冬之时,而后便会打着顺路的名头,给他们送些粮食或是御寒衣物。
秦将军知道这顺路之说无来由,对方只是纯粹地想要为他们送些东西,他对柳家是感激的。
但如今不过四月,柳家去岁冬天才来过,怎么这么快又来?
秦将军迎上前:“敬之,你怎么来了?令尊身体还康泰吗?”
最早的时候是柳沅亲自来,后来柳沅年纪大了,撑不了长时间的舟车劳顿,来的人就换成了他的儿子柳敬之。
柳敬之见到秦离洲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行了一个晚辈礼,压低声音在秦离洲耳边道:“将军,这是十车粮食,献给将军。”
沈明恒钱给得阔绰,柳沅半点没克扣,甚至还往里添了些,光是肉就有足足两大车。
柳敬之自小跟着柳沅走南闯北,这一路还是走得提心吊胆。
乱世中食物比金子更诱人,他们尽可能在附近采购,但是这么大一笔数目的粮食也不是一两个城池能凑齐的。皇商的名头对匪徒可不起作用,稚子抱金过市,若不是太子给他们指了一条路,他们大抵是不能全须全尾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