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2 / 2)
意识逐渐复苏,他感觉自己就像躺了几世轮回那般,浑身都在叫嚣着疼痛。忽然,他意识到两道截然不同的目光。羽睫颤抖着,他试了好几次才慢慢睁开双眼——寻念和迟夕都看着他,一道满是欣喜,一道除了欣喜还有些抱怨。“先喝点水润一下嗓子,下次不许再那么冒险!”寻念嗔怒道,一点点地把水喂给他,“你还需要休息,先在我这边吧,等你晚上恢复些了,再去曳竺那边。我看他方才被你保护得挺好,基本上没受伤。”棂裳乖乖地喝着水,他看着寻念将碗递给迟夕,那缕金色的魂魄不情不愿地离了她。
“阿姐,你怎么样?我虽然在瞬间失去意识,可是我看见你的彼岸花了。”棂裳几乎是抓着她的袖摆,着急问她。“我没事,待会儿……”“待会儿烟波会陪你去我的幻境里休息,我要照顾你阿姐,没空管你。”迟夕回来,又回到了她的身边,“臭小子一天天给你阿姐找事情做!”“阿迟,毕竟是情急之下。”寻念小声替他说话。迟夕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呃,我现在就可以过去。夕阿兄,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棂裳发誓,神色坚定——笑话,要是被棂筠知道寻念迟夕因为他吵起来,他棂裳一回去就会被棂筠撵着扒一层皮!烟波和琥珀一起看着终于有空来顾及他们的人,摇了摇尾巴都化作小兽爬到了寻念身边,烟波小声地叫着,两只爪子扒拉着寻念的衣摆。“我可以一个人去的,真的。烟波好像更想陪在阿姐身边。”颇有自知之明,棂裳化作开明,刚刚跳下床就晃了晃,差些头重脚轻一头栽倒。
“琥珀,去陪裳儿一起睡一觉好不好?”寻念只能哄自己的神兽,她伸手握住琥珀的一只爪子,与他商量。琥珀看着她愈渐苍白的神色,低吼了一声。“我会好好休息的,阿迟在呢。晚上你来陪我,好不好?”寻念忍着一阵一阵的疼,勉力撑着微笑。琥珀跳下床,回头看了看靠在迟夕怀中的主人,引着棂裳走近了长河落日。
终于不用再强撑,她脱力地向后倒去。“阿念。”暮光涌动,就像迟夕现在翻涌的心绪。“疼……”嘴唇很快就被她咬得有了血色,她勉强睁开一条缝看他。迟夕唤出暮光抱着她平躺在床榻上,暮色流转在身侧。“阿迟……”她颤抖着声音,闭上双眼唤他,“疼……”“我在。”他躺在她身边,暮光涌动在他虚幻的躯体,燃烧起了他的温度。暮光搂住了寻念:“我在,阿念,别忍着。我用我的神力为你治愈,可能会有些疼。”“好……阿迟。”在他以为她已经睡去的时候,她突然应了一声,过了会儿又唤了他一声,“像,昨天一样,你不必等我醒来的。”“我知道。”迟夕看着她泛了红的眼眶,点点头。
直至日暮时分,他们才见到寻念的小屋才走出来了幽冥域的人。
“阿姐还在休息,这几日饕餮若寻上门来,雍颂帝君,还请你万事小心。”棂裳孤身一人在轻轻关上房门后看向聚拢在周围的人,“阿姐的伤需要一些时间。然后。”他说着抽出了腰间的同裳刀,刀锋直指曳竺:“博山亲王,我想与你对战!”“为何?你上午的伤势可不轻。”曳竺后退了一步,皱眉看他。“想找一个比我强的人练练手,在来凤临沧瀚之前,我已经很久没动过手了!这次就是吃了亏!”他一扬下巴,“你不敢吗,博山亲王?”“恭敬不如从命,就在此处?”曳竺一笑,右手覆上了腰间松茂剑的剑柄。“去你的幻境。”棂裳看着他,“不可以么?”“随我来,各位,明日再见了。”言罢,他引着棂裳往他们地屋子走去。“叔,季,我晚上能不能来你们那边?”穆榮小跑过去,问他们。“我们都是化为原身的。”滟觇一下子将她抱起,柔声问她。“好!”她点点头。
再一次来到海外三山,棂裳依旧无比好奇地四下张望着。
“来比试一场么,棂裳?”松茂剑出鞘,曳竺看着他。棂裳颔首,抽出同裳,同时向他冲去。刀与剑架在一起,下一瞬,攻守两方就明显的显出区别——棂裳以刀为盾挡在自己身前,架在上面的松茂剑还在一点点地移向他。“棂裳,你的力气还没我大。”曳竺用力向下压去。棂裳忽然一侧身,在他因为惯性无法收回长剑时反手向他砍去。曳竺忽然伸手抽出了黄玉簪,黄玉剑挡住了同裳刀发狠地挥砍,原本盘着的发丝倾泻。“你是用双剑的?”他满是意外地询问。“若非无奈,我不会动用黄玉剑。”曳竺一笑,迅速远离了他。
两人交锋数次,刀剑摩擦之声不绝于耳。
最后——棂裳被曳竺反手挑上半空。他看着他做防御姿态,忽然福灵心至。曳竺都已经做好准备迎他的全力一击,却忽然发现从半空俯冲下来的人根本就没有拿刀!
“你这是!”曳竺迅速收剑回鞘,然后向上一跃,棂裳扑了他一个满怀,他迅速伸手将他抱住,两个人一起稳稳当当地落地。“曳竺!”他突然唤他一声,双手环过他的脖颈,“抱我。”曳竺依言照做,紧紧搂着他。
棂裳偷偷笑着,想要看他何时敢猜测自己已经全部记起来。
一片静寂,怀里抱着的人没有声音,他恍惚间就以为还是在博山庄的时候,在确认心意之后两人经常这样抱作一团。忽然,一个不敢有的念头升起——他想起来了?曳竺浑身一震,却不敢那么快就去试探——若是没有,一切都要如何解释?
“棂裳,容我僭越。你,可是想起来了?”熟悉的气息包裹着他的鼻息,从内部侵占他,曳竺搂着他熟悉的躯体,都有些结巴。“对啊!不然我怎么敢让你抱我!”棂裳看他,那双深紫色的眼睛笑意与泪意并存,“曳竺!曳竺,曳竺……”曳竺被他唤得鼻头泛酸,他放他下来后紧紧拥抱住他,生怕失而复得的人再度离他而去:“我在,就在你面前。”
两个人互相看着,看着彼此眼眸里自己的倒影。“银针,银针你怎么取出来的?”他忽然就明白了上午衣上的血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反逼出来的?”棂裳点点头,然后又被他拥入怀抱:“很疼吧,不管是扎进去还是逼出来……这几日待在我这边,好好休息。”“我们回银杏小筑,我没完全恢复。”棂裳赖在他怀中,惬意道。“好,都依你。”他抱起他,回去了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