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结发(上)(2 / 2)
浛渊缓缓走来,银白的发丝倾泻在身后,有白玉冠束起,俊美的面容上有极温柔的笑意,将周身的清冷肃穆的气场淡化,一袭正红的衣袍为他整个人都添上了一些与平常不同。
晢曦牵着晢瞳来到雲初身边,好奇地看着。
浛渊没有走近,只是看着爱人蒙着头盖垂首坐在那儿就已经让他心动。“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焓凩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她循着声音望去,但只望见厚实的红布。
浛渊从容地走来,伸手牵住了她的手——掌心有些濡湿——两人腕上的海螺经年不变:“……你不用再担心我了。”
焓凩默默握紧了他的手,是五指相扣:“你也再没有理由抛下我了。”
“走吧,去凝川境。”一瞬间他恍惚又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因为沉默寡言而磕磕绊绊,她因为羞涩和胆怯而保持沉默。他慢慢扶着她起身,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向门口。
就在焓凩起身的一瞬间,这儿爆发出了掌声。
“之后的路,浛渊,你要带着她一起走,就像今天你将她从我这儿带走一样。”雲初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凩儿,受委屈了就来找我,别怕。”焓凩拿右手擦去了自己的眼泪,捏了捏他的手。他会意,停了下来。
“哥哥。”焓凩的声音也不甚平稳,“往后,凩儿就不能像以前一样陪在你身边了。哥哥要照顾好自己。”“放心。不哭,你心心念念那么久的凤冠霞帔,可不能肿着眼睛度过,这一生一次的成亲……浛渊,照顾好她。”他走去,最后一次抱住了她,她作为他的妹妹——仅一个身份。
“雲初,放心。我爱了那么多年的人,我不会让她受苦。”
浛渊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回眸问后面的人:“小凤凰……娘子?”然后他就感受到她的恼怒:“还没过门呢!”“师兄还是心急了吗?”安冉不由一笑,“该走啦。”
气归气,羞归羞,焓凩还是小心地挪步来到他身边,浛渊牵着她,走出了屋门,送她坐上了轿子。
鹿鸣和马嘶响起。
“毕方——”祗焰在背上雲初后长鸣了一声,拍着翅膀飞了起来。乘雾拍着翅膀向上飞去;瀛鱼也调转了方向,百里重锦看着一身大红喜服的浛渊,悄声道:“川,你看浛渊多高兴。”“他爱了那么多年的人终于娶到手难道不应该高兴么?真费了很大劲儿。”重川附在他耳边轻声,“雲初方才的连续几个进攻可都是全力。”“……昀樨也会幸福的吧。”重锦先是一愣,然后看向那台红轿子。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温柔的歌声响起,还有悠扬的锦瑟声音。浛渊看向前方,听着他的歌声,和他爱人的一点一滴都历历在目:凩儿,你是我走出失去父君阴影的原因。
我记得你在学会背第一首词《声声慢》时的得意;也记得你守在传送阵等我回来的期盼;还记得千里迢迢来陪伴我偿尽恩情并带我回到净世并且用炽热温暖的凤业火护送我破冰而出的坚定——你是我在千年之战后的全部温暖,是旧林,是故渊。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焓凩端坐在轿子中,垂眸静静听着雲初的声音,过往的一幕幕浮现。我记得哥哥教我《诗》《辞》,记得哥哥将我拢在怀中手把手的教我锦瑟,记得他为我添置双剑时见我兴高采烈时的满足,记得因为留不住我难过,记得合翼时心疼……哥哥啊,我成了千百年来束缚你的绳索,如今我离开你,于你而言也是一个解脱。我的哥哥惊才绝艳,这广阔的天空本就应该是你的。
她抬眸看向正前方,坐在那里指引方向的是她爱恋了几个千年的人。临渊,我们在我五百岁那年相识,至今也走下了三个千年,我记得你我初见时的尴尬场面——那时的我们都不善言辞。
我记得你用神力描绘那些诗词中的景象;也记得你教我写字、剑术;我记得你我一起骑马出京城去迎哥哥回来;我记得在我乍闻离开失态之时你温柔的拥抱;我记得凌云之巅你我共赏的萤火之海;我还记得我透支神力带旭儿来到人间你担忧的神色;我记得我们百年重逢你瘦削微凉的胸膛……一点一滴,我都记着。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雲初闭着眸,拨弦,声音已然不稳:你的路,我只能陪着你到这里,凩儿,浛渊是你的良人,他不会亏待你;而我也能毫不留恋地去奔赴我的梦想,尽管它在你难过、孤独时是那么无足轻重,但它和你一样啊,是我存在的意义。
珩遇吟翂和翊巉还有前面的两兄弟都没有想到雲初会以吟唱《诗》的方法来送自己的幼妹出嫁。
温和的声音伴着锦瑟的声音,温柔又悲伤。就在雲初落下最后一个字时,清脆的鸟鸣声夺去了他们的注意——很多的鸟儿盘旋在轿子的周围,鸣声清脆,凑成悠扬的旋律。
浛渊微微一笑:“小凤凰,百鸟朝凤,雪山的鸟儿们都来看你了。”“嗯。”焓凩散出了自己温柔的火焰,喜悦的凤鸣盘旋,对他们以示感谢。“我们去水下了。”强大的神力凝成屏障,进入水下深海宫。那里,星筝澹之,百里重玖瞻之还有陟彼纹贝都等在那里,在他们的身后,是深海诸族的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