棂裳(1 / 2)
两只大狐狸都不肯离去,徘徊在棂裳昏睡的床榻边上。那只被带来的小凤雏也蹲坐着,目光凝固在棂裳的面容之上。
寻念坐在他床头,看着枕在棂筠膝盖上无意识的人,揉了揉蹲坐一边的烟波,然后将目光移到棂筠脸上:“哥。”棂筠看向她时脸上的神色没有恢复到对她一贯的温柔:“怎么了?”“除了那三枚银针,可还有别的伤口?”她蹙眉看着棂裳难过的神情,轻轻道,“裳儿定然万分不舍吧,被迫忘记他……”
“这是一段孽缘。”棂筠轻轻揉着棂裳的头,语气里满是自责和震怒,“这是一段,你现世之前的旧事。你没有见过丹穴的任何一位,夕却让你插手凤临沧瀚的恩怨,真是不妥。”“阿迟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但是他的手札里说,他知道我不愿意看有情人被迫离散,在不违背世间生死法则的情况下,他允许我出手相助。”寻念微弯嘴角,“他知道我不知道丹穴的事。”
梦境悠长,他一个人走在其中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顺应心意化作小兽,毛茸茸的一团向前面唯一的光亮跑去,步伐越来越快。
撞入那团闪烁着的紫色雷霆,他看到记忆之初的模样——他最初的模样。
瘦弱的一小只,在母亲的舔舐下才干净了些。族群里都为那个新降世的小生命感到由衷的高兴。一个看起来比那个瘦弱的小家伙大不了多少的浅紫色毛团子几乎是时时刻刻都陪在身边,即使是与族中其他小辈打成一团,他也会时不时看向幼弟在的地方——那可是他期盼了好久、恨不得捧在爪子中的幼弟。
他的母亲诞下他时他没有足月,生得瘦弱,连站都站不起来,遑论争食。他被同族的小孩子挤开,眼睁睁看他们享用美食,舔舔自己的爪子权当解馋——开明在年幼时本就需要大量食物,领地有限,加之幼崽成长的时间太长,这时候为了争夺有限的食物,力量就变得尤其重要。但每次,他的哥哥,那个大不了自己多少的浅紫色的毛团就会把自己抢来的食物分他一半,他还记得当他狼吞虎咽时他哥哥满足地舔舐着自己淡紫色的蓬松毛毛——百般照顾。
幸亏有哥哥的帮忙,否则他未必能活下来,活到灭族灾厄的到来——安然的日子并没有太久,小团子好不容易学会了奔跑,灭族的灾难便来临了。
他看着那只大不了多少的开明背着还在熟睡之中的小毛球,与其他健壮的幼崽一起离开。他的哥哥背着他,一步三回头了几步之后被自己的父母催促着跑向深处——开明领地的深处,是生命的轮回之地。
污浊之力四溢,年幼的他们不是对手。一路上,同伴们都先后被腐蚀,只剩下残破的皮囊和森森白骨散落原野,鲜血染红了已经被腐蚀到寸草不生的土地。他的哥哥带着他东躲xz,青紫的雷霆还没有后来那么声势浩大,那个时候只能虚张声势然后趁机逃命。
“哥……放弃我吧,你能逃出去的……”他听见那个小团子这样劝他固执的兄长。“我说过我会带着你成功逃出去,不要说放弃不放弃。”身下那只开明已经能窥见日后的风华,深紫色的皮毛足够将他的身形掩藏,“我不会抛下你。爹爹娘亲交代我照顾好你。”“可是!”那个小团子急得直挠他厚实的皮。“没有可是,你哥我从小淘气,来过这里,我认识一个人,他会帮助我们的!”说话间,又是数道雷霆劈落,将污浊烧尽,“坐稳了,小家伙,我们都会活过这一场浩劫的!”
一直向前跑着,不论白天黑夜,污浊四处流窜,天光都遮蔽。身下的开明速度在越来越慢,身形也逐渐摇晃。终于,在一处草木枯黄的地方,他整一只都向一边倒去,一时间站不起身子——污浊之力已经在他呼吸之间流入他的体内。
棂裳想跑去为他渡入自己的力量,可是之间在下一秒与他的身形重合又穿过,他只是一抹幽魂,改变不了什么。
孱弱的小开明从他的背上跌下来,在土里翻了几个滚,有气无力地哀哀叫唤了一声。一只巨大的爪子突然伸来将他整个都包在掌中,他急得伸出自己稚嫩的爪子不断地挠他。“是我。”爪子拿开,他凑近了的面容映在小团子的眼睛,“别怕,剩下的路得慢慢来,索性不远,来我边上。”
一大一小一左一右并肩向远处走去,身后是污浊翻滚,身前是天幕倾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