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山重水复（1 / 2）

这事儿就特么很吊诡！

地下城。

沉寂的“夜”里，一个少年被“鬼魂”追着，穿过小巷，穿过大巷，穿过反反复复一模一样的巷子，，

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很想大吼一声“滚开”，但周围全是密集的小屋子，每屋至少睡着三四个人。

四下里安静得只剩下水管里的流水声。

少年慌乱地奔逃着，但落脚不敢发出声音。在这二十万人集体静默的夜里，个体的骚乱无比瞩目，他不敢引来围观……

毕竟做了不光彩的事。

呼吸开始难受，感觉每一条空气都像钝刀子一样来回剌着鼻粘膜，喉咙里涌出一丝丝的甜腥。

回头看一眼，那白色幽影还在身后远远坠着。

前面巷口急速左转，突然一个巨力让他身形一顿——墙角栏杆上的铁丝勾住了他的衣角。

（“靠！”

他舍不得把衣服弄坏，赶紧回头去解。

抬头见白影慢慢飘来，他看不清铁丝和线头，两只手越解越乱。

白影更近了。

铁丝划破了手指。

呼吸停滞。

铁丝碰撞的呵啷声太大了。

他焦躁地想理清那团线头。这是他唯一一件完整的上衣，以后穿不下了还要留给弟弟，他不想让弟弟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去上学。

忽然感觉一阵阴冷，抬头，白气！！“撕拉”一声，扭头逃开。

可刚跑出几步脚下一空，一个小坑，好巧不巧地踩进去。他酸软的大腿再也来不及反应……时间似乎停滞

“扑通——”

跪地。“嘭！”

胸口重重地拍在水泥地上……

黑暗

…嗬——

…

…嗬——

…

…嗬——

…

胸口好痛…

…

跑不动了…

…

就这样结束了吗…

…

他叫孙浩汤(shāng)，家中长子。

母亲卧病在床很久了，吃了一个月的药却越来越瘦。可是，积蓄已经花完了，连弟弟妹妹的学费都瞒着母亲用掉了。

所以今天在矿上的时候，他下定决心去偷药。

起码要拿点补药回来，或者……拿钱。

下工。

摸黑出门。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难受的一件事。假如父亲还在世，知道儿子偷了东西，一定会恼火，气郁，失望……

诊所窗外。

他定了定心神，既然决定了就没有退路！

诊室内。

手提一颗散发着微光的萤石，他几乎把脸贴在了药柜上。

密密麻麻的抽屉上写满了字。

这……大部分字他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那抽屉一拉，就会发出“唰”的响声，吓得他没敢再动。旁边就是医生的卧室，只隔着一扇薄门板。

他只好执行第二预案，找了本医书带回来。也没看书名，直接挑了本最厚的，里面有好多药方。

封面落了厚厚的灰，估计那蹩脚医生就没怎么翻过。

他想，那玩意儿医术这么差，挑一本他不看的，大概蒙对的概率更高一些?

不过也有可能，其他书他也不看。

这瘪犊子整天坐在门口抽烟听曲儿，要不是全区只有一个医生，才不会找这狗东西瞧病！

要是医馆的老爷子还在，妈妈不会病成这样的。白瞎了老爷子的家传。而且，

他竟然抽得起烟！玛的！！

他拿我累死累活冒着生命危险挖煤赚来的钱抽烟！

就连富人区的普通家庭，男人们都舍不得抽烟！太阳能那么少，穷人连食物都不够吃，烟、酒、茶都是绝对的奢侈品。

当医生真轻松啊，人活在世，还是要有个过硬的技术。

不知道学完这本书之后，自己能不能也开个诊所，那样起码不用担心家人生病了。

痛！

胸口的剧痛一阵阵刺激着神经，他不确定自己昏迷了多久。

胸骨摔裂了？麻烦了……现在一天不出工，家里就要断粮。

他的意识，渐渐找到了眼皮，缓缓撑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上那本书。然后……

白影悬浮在书的上方。

“你是这本书的灵吗？”他隐约猜到了。回想起刚才逃跑的样子，忽然有点想笑。

哪是害怕什么鬼魂，做贼心虚罢了。被一个小东西吓成这样，心虚得可笑。

爸妈你们为什么要教我做好人，好人活得这么辛苦……

他讨厌自己有弱点。那些流氓就没有。

白影不说话，好像在看着他。

他还是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就这样趴在地上，侧着头看白影。小姑娘？看起来跟自己妹妹一般大。

“我不会还回去的。”少年有气无力地说道。不知道是跟白影说，还是在跟自己讲。

他感觉胸口发闷，气有点接不上。

“还回去…他也不看，等我抄一遍…再还给他。

你说……不学无术…行医，算不算骗钱？

他骗了我很多钱，我偷他的…书，算不道德吗？”

白影不言。

“不道德就不道德吧……”

稍微恢复了一些知觉，他试着撑起身体，很难，胸肌一用力就扯得胸骨疼。

勉强坐了起来，脑袋还有点发懵。

这时白影忽然飘来！！

一股寒意渗进四肢关节里，好像把他身上的阳气一点点吸走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