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西原起惊风(三)(1 / 2)
皇宫内早已等候了一殿的人,原明昃坐立不安,被秦太后一个眼神令止了,他瘪瘪嘴,郁闷地低下了头。
满殿人神色各异,原氏众人得意待发,川西众臣凝眉不语,不止储悠,连钧天五上将在闻讯后都火速赶来了上洛,但他们纵使人多势众,操揽国权,此事却终究失了一个理字,能以强权压制原氏,却堵不了天下悠悠之口,甚至还会彻底树敌南海。一想到这里,赫连熊熊就急得龇牙咧嘴。
段明带宇文靖域进殿的时候,金长啸险些就扑了上去,得亏随从及时拦住,他年过半百,膝下只此一子,他费尽心机攒了大半辈子的偌大家业,如今眼看就可以交与独子颐养天年,却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他这一切都扑了空,此生积财在他百年后都将归于宗室,想想他都恨不得将宇文靖域杀之后快!
赫连熊熊见状抄着健硕的臂膀就跳了出来,“金氏老儿,你干什么,这是我西原皇庭,你当是你家后花园呢?”
金长啸怒道:“恶毒小儿杀我独子,老朽与你不共戴天!”
“恶毒?”赫连熊熊虎目冒火,吼道:“你那纨绔独子,公然在我西原国都调戏良家女子,浩清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来恶毒一说?你如果好好教育自己家败家子,劝他德行规范,又何尝会有今日下场,说来说去都是你个老东西教子无方,死了活该!”
“你……你……”金长啸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被气晕过去,须擒风及时拉住了赫连熊熊,省得他那张嘴真的当堂把人气死。
金长啸歇息良久,道:“此次老朽奉公子之命入上洛朝贺皇上大婚,未想小儿竟因一时贪杯惹下祸事以致命丧,但小儿纵使有错,也罪不致死,浩清侯这般痛下杀手,未免有失仁德之心,草民还请皇上为草民做主,严惩凶徒,还草民一个公道,还南海一个公道!”
崇宁王低沉一笑,出列道:“是啊皇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英成王家教严明,又素来主张依法治国,想来他也不愿因一时私情为了袒护独子,而不顾国法纲常,况且浩清侯帝后大婚期间动武触及圣颜,伤及人命触及国法,若不惩戒恐难堵天下悠悠之口,臣但请皇上念及浩清侯年少有功,英成王忠心护国的份上,酌情施以惩戒,既不伤英成王颜面,又要给南海一个交代。”
话是好话,有情有义,理顾两方,八面玲珑。
但听在赫连熊熊和须擒风等人耳里,无疑全是屁话!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假,可古往今来有几个王子犯了法被当作庶人处置过?
犯过被处置的王子又有几个还有机会在史书上青史留名?
崇宁王话说得面面俱到,不过是打着在不得罪双方的前提下逼宇文靖域认罪受罚,承认此事是他有错在先,这样既给了南海交代,也能留他性命而不惹火宇文铮,一旦事成这事是和平解决了,可也会成为宇文靖域此生抹之不去的污点,甚至被后世诟病其鲁莽嗜杀。
这是赫连熊熊等人无法接受的,这个提议自然也不得一心想让宇文靖域偿命的金长啸的待见,他要的是以命偿命,不是这所谓的无耻折中。
信心满满的崇宁王提议一出就碰了一鼻子灰,他冷嗤一笑退了回去,这是你们现在唯一的选择不是吗?纵使扳不倒宇文铮,他也可以轻轻松松毁了宇文靖域的声名。
他话音刚落,宇文铮已经负手走进了殿内,他冷扫崇宁王一眼,拂袖坐在了殿下的摄政王座上,“人既然已经到齐了,段大人便开始吧!”
段明拱手称是,于殿上开始正式审理起此案,事情缘由都早已经弄清,有了秦溶澈的宫前陈词,众所皆知事情起因是金佑林轻薄良家女子在先,宇文靖域见义勇为失手杀人在后,走了一个流程以后,在关于宇文靖域的处置问题上,又开始了一轮争伐。
朝堂上群臣争得面红耳赤,金长啸更扬言若爱子之死得不到满意交代,整个南海便会与西原彻底为敌。
他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声清音:“南海之事何时轮到你来做主?”
所有人迎着光芒看去,殿外走来一个青裙纨素的典雅美人,她钗胜熠熠逆光而来,宛若神灵,群臣纷纷拜伏首:“参见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挥手免了众臣的礼,暗与宇文铮目光交接时点了点头,亲自躬身将跪在地上的儿子扶了起来。
金长啸见状眯起一双鹰眼冷笑,“浩清侯伤人性命当堂受审,英成王妃纵使想要护短也不该当着这满朝文武的面,英成王府的当家主母就是这般德行吗?”
“我英成王府的王妃德行还不需你来置喙!”宇文铮横眉冷目,侧眼看他,“你还没有资格!”
“你……”金长啸自恃为南海宗族长老,向来桀骜跋扈,但没想到宇文铮竟毫不给他面子。
玉子衿冷冷落座在宇文铮身边,道:“段大人,那日之事颇有蹊跷,本妃派人力寻,找到了几位那日曾与金公子有过接触的客人,请他们上殿吧!”
“是。”段明应声,宣来了几位证人,一个是当日九香居招揽客人的店小二,一个是一位江湖游侠,一位是那日金佑林在进入九香居前在风月楼曾接待过他的一个妓女琴儿,还宣来了那日跟随金佑林的几个家丁护卫以及及时赶到的赵云枫。
根据几人具体回忆那日情景,金佑林在事发的前一日曾留宿风月楼琴儿房中,直至事发当日夜里才离去,他与随从出了风月楼,路经九香居的时候听闻这里菜色极好,便直接去了九香居打算用顿夜宵,当日九香居人满为患,随从在穿过人群走上二楼雅间的时候并未能紧跟在金佑林身后,等他们跟上主子的时候,赵云枫已经因为金佑林调戏秦溶澈的事动起了手,他们为了护主也才齐齐动起了手。
玉子衿听完后问:“你们说你们当时是陪金公子去九香居用膳,那说明在这之前他并未进食,那在风月楼时可有饮酒?”
随从们纷纷说没有,琴儿也能力证,金佑林因前日宿醉,故而第二日一直睡到了入夜,期间并未沾酒。
店小二也说在迎金佑林入九香居时人是清醒的。
江湖游侠却说他是醉了的,二人在雅间门前发生碰撞摩擦,当时的金佑林是一身酒气,赵云枫也说他是因醉酒而误闯了他所在的雅间,酒后乱**调戏秦溶澈,才发生了冲突。
前后只相差短短的时间,众人已经出现截然不同的两段说辞,而金佑林也绝不可能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喝了那么多酒,事情一时陷入迷惘,如坠云里雾里。
金长啸一脸质疑,冷笑道:“王妃找来的这些证人各执一词,将此事的真相故弄混浊不清,莫不是以为如此就能替浩清侯洗脱罪名了?”
玉子衿静捋披帛,“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须本妃去洗?金老爷若不想知道自己的儿子究竟死于个人之手,那本妃就只有听之任之了!”她不管金长啸的反应,直接命人宣午作上殿。
同来的还有金佑林的尸身。
原明昃见状吓得哇哇大叫,一屈身躲到了御案下,秦太后一脸不满,道:“停尸正殿冲撞圣颜,英成王妃,你放肆!”
她放肆吗?那索性就放肆一回吧!
洗不清她儿子的污名,幕后主使和这些推波助澜的人谁都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