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重病而愁 成婚而喜 日子似水(1 / 2)
好景不长,半个月后,贾襄得了重病,震颤寒热交替,不时昏厥不省人事,缓过来也是面如菜色,气色晦暗。
父亲带他到镇上中药堂里陈老爷子跟前把脉问诊,陈老爷子有些清瘦,但精神矍铄,有点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气度,是遐迩闻名的老中医,怀妙手回春之术。
望闻问切之后,陈老爷子说那是战场上刀光剑影、枕戈待旦的惕惶和栉风沐雨、野餐露宿的阴气所致的高冷寒湿之症。
给贾襄抓了几副草药,沙铫儿熬着喝了几天难见起色,父亲急忙再去家神庙山神庙和伏羲庙拜了一次,虔诚祷告,许了心愿。
又去麦积山附近的卦台山庙寻一玄乎其玄、神乎其神的道长算了一卦,得到了逢凶化吉的卦辞,摇签也得到了苦海回头的签文。
病情沉重的时候,他甚至打发大儿子贾钜去城里天主教堂打探传得神乎其神的洋医。
教堂里有个神甫懂西医,常被请到城里官宦商贾人家里去,用些怪异的药丸,还能动刀子放血,有时真能看好一些猛症,给钱的话也给慕名找过去的平头庶民看。
贾钜到地儿一打听才晓得这洋人去西安好几天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只能寄希望于陈老爷子。
这陈老爷子诚然高明,换了药方,用了几剂猛药,愣是将贾襄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叫起死回生也差不离,前后一个多月几十副药才见好。
贾元拿了礼当专门到陈老爷子家里感谢他,陈老爷子俨然一副救命恩人的样子,也许有人将找洋医的事情透漏给了陈老爷子,不过他并未倨傲,只是对贾家去找洋医颇有微词,很不满意,认为洋医动辄开刀刿割放血,吃些怪异的丹药,易伤人元气,治标不治本。
贾元有些窘迫,好在儿子贾钜与陈老爷子的儿子陈炳德关系要好,陈炳德亲切地尊称贾钜为贾大哥,且常在药堂帮忙,所以后面巩固疗效的,都是贾钜出面找陈炳德抓的药。
陈炳德虽然年轻,却聪慧过人,心地仁善,待人热情,得了父亲陈老先生医术之真传,在有些方面甚至将陈老先生的手法改良,进一步发扬光大,抓给贾襄的药,功效明显,贾襄因此很快好了起来。
贾襄用手中仅剩的那点赏赐,买了两三亩地,牵来一匹齐牙的牲口,和哥哥家一起骈着上地。
有地有牲口,就要张罗房子。
父子三人在不远处一块土性黏润的坡边挖土打基子,码了几摞,觉得往院廓运不划算,便将土壤装进推车里,倒在早就规划好的院廓旁的平场里,就近打基子。
基子是长方形土块,使用木头模子,一端有插销,能拿脚踢开,地上撒上灶膛炕眼里的白灰,用铁锨铲土撂进去,用脚拨匀踩实,以石杵如榫头楔臼眼一般立着锤杵十数下,夯瓷实了。
打开一端,一掰一拆,长方形土块便躺在地上,因撒了灰,不沾地,双手卡着抱起来,一层层参差地横立着,摞得老高,排得整整齐齐。
等晾干后基子由黑土块变成灰白,地基也已平好,泥垒的石墙也耸了起来,以此为基础做土坯墙。
用麦穗皮、麦秸碎沫掺进土里堆起来,中间刳出小泉池来倒水,渗漉片刻后以铁锨和泥。
四围竖起立柱桢木,摆布好泥座铺上基子,继续拿铁锨把泥掼在基子上,用槾子抹匀了,一层层参合罗列着粘垒,能达数丈,十分牢靠。
有条件的房顶有简易欂栌斗拱连接立柱,拿椽和檩子做成马鞍架,铺上芦苇竹板,敷上泥排上瓦,砌起屋脊,飞起高啄之檐牙,腾起宏然之气势。
一般人家只得拿木头撑起顶子,随便铺排上茅草、芦荻秸、玉米杆子,确保不怎么漏水就行。
这片土地上很多人家都是这样盖房子,即便是地主家,土坯房子也很普遍,新中国成立后的若干年后砖窑普及开来,普通人家才多能用起红砖青瓦来,砖墙用砂石水泥垒砌,檩梁间雕版画栋,屋脊和滴檐做得更加华丽。
抛却越来越复杂华美、越来越费钱费工的屋顶,一般的马鞍架瓦顶土坯房子成本较小、冬暖夏凉,依然受欢迎。
直到二零零八年以后,人们看到汶川地震对年久的土坯房破坏极大,此时条件也成熟了,才大量盖砖房,而且改变了多不打圈梁柱子的习惯,砖房开始打上圈梁柱子平顶子,上能晒谷子弄花园,成了真正的钢筋混凝土,抗震能力很强。
言归正传,却说贾襄盖了两间土坯房,有了些薄产,贾家的光景这两年也殷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