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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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天气晴好。
教室内,窗子明净,风吹起浅色纱帘,阳光顺着缝隙丝丝缕缕透进,降落在书桌上。
午休还没结束,江槐序悠哉悠哉坐在窗边,敞着两条长腿,绿围巾搭脸上,仰着头靠在后面桌子上睡觉。
彭愿刚进班就看到这幕,他放轻脚步走上前,趁他不注意手欠着一把扯开:“呦嘿!干嘛呢,头上遮块绿布。”
“别闹!”眼前突然没了遮挡,江槐序一下子适应不了这明亮的光线,倏地直起身,皱了皱眼睛,视线模糊中随手捞了一把围巾。
刚一抓住,他正准备使力想扯回来,蹙了下眉又没敢使劲,下意识松了手。
“嘿嘿,来抢啊,抢不着就叫哥。”彭愿得逞,还在对面空中转着圈甩着围巾,挑衅似地扭来扭去,咧着个嘴欠揍道:“叫哥就还你啊。”
“哥。”江槐序也没脾气,立即应了声,反应过来,就这么懒洋洋坐在椅子上抬眼看他,不争也不抢。
他摊开手在他面前,语调闷闷的,耐着性子商量:“可以了吧,还我。”
他这么配合反而没劲了,彭愿撇撇嘴,悻悻地把围巾放回他手上,补了句:“这啥啊,这么金贵。”
江槐序侧开眼神,淡淡道:“别人送的。”
“哟哟哟!”这下彭愿又来劲了,笑得猥琐,凑近道:“不会是南蔷妹妹送的吧。”
江槐序接过围巾,低着头不说话。
“真是她啊?”看他这反应,怕不是随口乱猜一个竟然对了,彭愿瞪大眼睛,“什么情况,谈恋爱呢?”
江槐序懒得理他,低头专心致志地整理着围巾上的褶皱,整理完往脸上一盖,向后一倒,一副闲人勿扰的拽样。
“这颜色不错啊。”看来是真猜对了,彭愿满眼笑意,先夸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还是忍不住嘴欠,“这么甜蜜,这次送绿围巾,下次是不是就要送绿帽子了。”
江槐序没生气,反而拉开围巾露出眼睛,难得想搭理他一次,好整以暇道:“你也觉得她有别的意思?”
“她这是在阴阳怪气你呢吧。”本来是玩笑,听他这么一提醒,彭愿一拍大腿才想起来,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因为前两天运动会,她念的那个加油稿是宋晚柔写的。”
“什么加油稿。”江槐序一点没印象。
“就是那个啊!”彭愿怎么也想不起来,皱着眉回忆,“什么风,什么山洪。”
“你本无意穿堂风?”
“对对对!就是这个。”彭愿音调升高了些,注意到周遭几个同学眼神晃过来,他才赶紧压低了声音,凑近道:“后面还说什么心动,我没啥文化都听出来了,那是表白的意思吧。”
“是吗,没听见这句。”表不表白也只是彭愿的猜测,江槐序没当回事,懒懒散散地又靠了回去,闭目养神,“风那么大,我只听见她念我名字了。”
“行行行知道了,你跑得快,耳边只有风声行了吧。”彭愿嫌弃,“你能听见什么啊,你耳朵里脑子里除了人家的嘤嘤细语吴侬软语甜言蜜语,还能装进去什么。”
想想,他觉得不严谨:“不对,甜言蜜语应该没有。”
“是是是,也就剩点污言秽语了。”江槐序摆烂似地点头,也不否认。
什么江郎才尽,指桑骂槐之类的,全是她的杰作。
彭愿表情猥琐,挑了挑眉玩笑道:“哪个污啊,是我想的那个不。”
“去一边去,”江槐序推开彭愿的脑袋,白他一眼,“真的,我一天天跟你说话就是浪费。”
稿件内容和意图暂且不论,但不是她写的算是板上钉钉了,回过神来,江槐序情绪还是低了些,“所以还真是别人的稿子啊,我还以为她只是那么说说。”
心情憋屈,他顺便埋怨了一句:“这么重要的话你怎么不早说。”
“我怎么知道你没听见啊,还纳闷儿你跟那高兴什么呢,孔雀开屏似的。”
“你再想想,会不会记错了,真不是她写给我的?”江槐序不甘心。
“倒是确实有一个稿子是她写的。”彭愿认认真真回忆,“我听见她念自己的署名了,给林落的。”
行吧。
亏他还期待了一下,江槐序向后仰面倒在椅背,绿围巾遮在头上,连带着语调都闷了:“md,我每天这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
“不过不管怎么说,人家都送你礼物了,我觉得有戏。”彭愿盯着他头上的绿,没忍住笑,“这么想想,孔雀头也是绿的,倒是挺配你。往好里想,没准儿是人专门给你挑的呢。”
江槐序越想越憋屈:“她说了,是因为绿色没人买,所以她才买的。”
……
半小时前。
麦当劳里,她突然就说要送他围巾。
“送我了?江槐序惊讶。
她理所应当地点点头:“对啊,都写了推荐170以上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不要算了,我回去给我弟。”南蔷说着就要撤手。
“要。”江槐序一秒接过。
不要白不要。
“先不说长度问题,为什么颜色买的是绿色啊。”他问,“你喜欢绿色?”
上次调查问卷,她也填的喜欢绿色。
“嗯。”南蔷点头。
“一般女孩子不都喜欢粉色什么的吗。”
“我是挺喜欢绿色的,绿色多特别啊。”南蔷认认真真解释,“但今天主要是因为我看绿色剩的最多,放那没人买太可怜了,所以我就买了。”
江槐序蹙眉,没get到她的脑回路:“给奶奶买礼物不是应该考虑奶奶喜欢什么颜色吗。”
“对,我也才发现。颜色也不对,长度也不对哈哈哈。”
南蔷盯着他看了半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地侧开了眼神,反倒像在欲盖弥彰,“刚刚脑子一热就买了。”
“行吧,就因为绿色可怜是吧,才知道你这么有同情心。”
……
“没看出来她情感这么细腻啊。”听完来龙去脉,彭愿憋着笑,“她这么有同情心,我建议你当一只流浪狗,她可能就可怜可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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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南蔷十一点就睡着了,想着定个十二点的闹钟起来。
结果闹钟从十二点一直响到一点,每十分钟响一次,她还没起来。
直到她两点惊醒,盯着闹钟,又一次陷入无尽的悔恨。
已经连续好几天这样了。
自从前几天因为他那句“我愿意”,她失眠一次过后,就养成了这种乱七八糟的生物钟。
这种感觉过于陌生,像是鱼猝不及防被海浪冲上岸边,在浅水滩里浮浮沉沉,无限挣扎。
太不像她了。
还有好多作业没写完,本来准备重做一遍错题的,南蔷看了一眼自己的计划表,从十一点开始,所有计划全都没实施。
本来还有两个小时的安排,她彻底陷入纠结,是现在开始干,干到四点睡,还是定个四点的闹钟,起来干两个小时,六点去上学。
说好今晚要问江槐序数学题的,这个点他应该睡了吧。
南蔷打开手机,看到他两个小时前发来的解题步骤,点开他的头像,她看到他刚刚发了朋友圈。
是某球赛结果的转发。
南蔷给他发消息:「睡了吗?」
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安心,同时,她收到回复:「没呢。」
「谢谢数学题的答案,我一会研究下。」
「好。」
南蔷刚醒,还不太清醒,没措辞就打字过去:「我挺好奇的,你是不是挺闲的。为什么不管几点给你发消息,你都是秒回。」
「秒回还有意见了。」那边发来这么一句。
她没意识到的是,某人被放置两个小时本来就心里不太爽。
手机震动,她又收到一条。
孤独而又灿烂的大少爷:「我也很忙的,那要不我下次隔半小时再回?」
南蔷清醒了些,注意到自己那句说人家挺闲的,确实有点冒犯了,「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每天都睡这么晚吗?」
「差不多,一两点睡五六点起。」
总感觉他话里带着气,「要不然你以为我哪有时间学习,还要画画。」
南蔷:「你不困吗?我十一点困得睡着了,现在在纠结要不要继续学。」
江槐序语调缓了些:「继续学,然后睡两个小时就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