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伊芙琳(1 / 2)
亚伯没想到和他一起摘草药的香客竟是他的上司,雨果·伊芙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所幸冷场没有持续很久,洛克礼·达伦惊讶地叫起来。
“雨果·伊芙琳子爵!”
“我想我是他。”
“这、这怎么可能……我、我……”
洛克礼·达伦卡壳了,雨果笑吟吟地摘着一棵车前子。
“画像跟本人相差甚远,对吧?没办法,宫廷画师的责任就是在真实的基础上,把每个人画得越美越好,毕竟千百年后,谁又知道真人长什么样呢?”
亚伯打量着男人,图书馆画像里的领主面目威严,孔武有力,目光令人胆寒;现实中的雨果·伊芙琳是个充满艺术气息的男人,身材略胖,头发随意披散,附庸风雅地戴着一顶歌剧院的软呢绒咖啡色小圆帽子。
他的五官还算端正,绝不像自嘲的那样“相去甚远”,然而,正中的蒜头鼻使他远离了“俊美、英气、儒雅”等褒义词。画像中,这块缺陷被光影巧妙地遮盖住了。
中下的长相加上滑稽的穿着,使得雨果贵族气质全无,若是遇见嘴巴恶毒的评论家,他无疑接近“寒酸”了。
“您好,子爵先生。”亚伯虽然不晓得怎么和他自我介绍,行见面礼总没错,“我叫亚伯·兰斯。”
“亚伯·兰斯!”雨果拍手道,“没记错的话,国王陛下安排您到我管理的治安局工作。我们明天见面,对吗?”
“是的,子爵先生。”
“很荣幸暂时替国王陛下保管您的勇气和智慧。”
雨果·伊芙琳跟想象中截然不同,性格率直爽利,分明是依兰三大家族之一的继承人,却不摆任何傲慢的架子,用词简单,不知是不是离开首都太久,他的发音接**民。
“您一直拥有我。”亚伯说,“我以前住在格兰特领附近的村庄,您是我的管理者。”
“月神在上啊,我想起来啦!”雨果一拍脑袋,“您姓兰斯,我的领地旁边有位姓兰斯的村长。是叫什么……爱看哪……”
“ekeren,橡果村。兰斯村长是我的养父。”
“没错,没错。”雨果惊喜交加,“我们还是同乡哇!”
要是在贵族领地生活就是他的“同乡”,两位公爵起码有几十万名同乡了,雨果这么说无疑是一种化解尴尬的办法。
尴尬?
亚伯意识到,从见面起,雨果给人最舒服也是最难受的地方在于——他不停地无效化两人的社会阶级。
结合他出现在修道院这种给穷人提供住宿、食物和医疗的地方,亚伯心底泛起古怪。
莫非雨果·伊芙琳子爵,这位依兰王国即将上任的三大掌权者之一,对待平民和贵族是一视同仁的吗?
“您的治理向来仁慈,不分阶级开放的公共图书馆设施,是我能来莱茵城的原因。”
“像您年少有为,走到哪都是主角。正如马拉什海湾的乐天派水手所言,是金子总会发光!”雨果压着亚伯的肩膀站起身,“英迪亚信女,我帮您分好了。”
“谢谢,雨果先生。”
红发信女接过装满草药的篮子,亚伯和埋头干活的洛克礼·达伦也将篮子交给其他信女。
“抱歉,我不是有意到您的修道院里捣乱的。”亚伯垂下脑袋。
“怎么回事呢?”
“我和这位先生的未婚妻成了朋友,他察觉到威胁,所以要求决斗。我么……太过年轻气盛,没控制好力度,让他受惊了。”亚伯老实地说。
洛克礼·达伦的脸涨红了,捏紧拳头,身躯紧绷。
“不要紧,犯错是人之常情,宽恕是神的恩典。”英迪亚温柔地抚摸着亚伯的头颅,柔软的体温接触着亚伯硬邦邦的发梢,“只要付诸悔改,先知会原谅您的小小冲动。”
“英迪亚信女,您认识他。”雨果摸了摸下巴。
“是的,他是我的丈夫的一位庇护人,也是我的孩子的朋友。”英迪亚爱怜地说,“请您对待他好一些。他是个善良的孩子。”
雨果的眼珠转了转,告别英迪亚信女,他说:“看来我们的生活早早被同一位熟人联系在了一起。”
“您经常来圣安妮修道院吗?”
“没错,我喜欢这个地方,帮穷人做事,跟心怀慈悲的人们并肩工作……让我心情平静,情绪舒缓。”
亚伯沉默不语,半晌,犹豫地说:“我以为贵族不喜欢离开上城区。”
“是的,是的。我一般偷偷摸摸溜出宫廷,偶尔,扬克大臣跟我一起。”雨果上下打量亚伯,“您的脸庞倒是亲切,仔细看看,跟扬克大臣长得有点像啊。”
“扬克大臣?”
“依兰的宰相,科尔·扬克,宫廷内务的管理大师,虽然是平民,政治地位和克里克公爵平起平坐。”雨果摆了摆手,“我并无恶意。扬克大臣是我的朋友,比起千篇一律的银发,我倒更希望我长出一头浓密的棕发呢。”
兴许依兰的周边地区平民长相大差不离吧。亚伯想。
海风沙沙吹过修道院年迈的橡树,发出沙沙声,阴影在雨果和善的脸上斑驳不定,他不经意地问道:“之所以国王陛下派您上岗,好像是因为我失去了一位手下?”
亚伯全身一激灵,顿时把悠闲的心情抛之脑后,贵族到底是贵族,稍有不慎就会掉进陷阱。
“请您听我讲,完全是有坏人作祟……”
他把乔治·宾尔和维舍男爵的合作讲了讲,向雨果解释他也中过陷阱,差点不明不白地死在菲勒尔城堡。亚伯知道自己太年轻,心智比起政坛打滚多年的贵族根本不够看,与其添油加醋,不如诚实道来。
雨果听后,点了点头。
“乔治·宾尔,欧内德萨人,您说是吧?他在格纹琼斯监狱……离这不远。不介意跟我一起向他讨债吗?”
“好的,先生。”亚伯本来也要跟黑市之主好好算账。
修道院门口再度传来喧嚣,分装草药的信女们下意识地搂紧篮子,只见一名穿着明黄色长裙的少女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