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有朝再见 (贰) 第五节 消失(1 / 2)
狗儿发觉猿形汉的经脉未完全麻木,料是中毒未深,设法将之击昏,再行医治,为他减轻罪孽,忽闻两声他的惨叫,远望他左支右绌地应付一名白衣汉的攻击,连随想到借猿形汉替他解围。狗儿绕着猿形汉急步数圈,诱发他的狂性进犯,再翩身插入白衣汉与崇与务之间,窜往白衣汉背后。
白衣汉像看透她的诡计,奋力褪后不让她越过。猿形汉蹦跳靠近,分抓白衣汉的胸膛和狗儿的左肩。三人这样在林中绕了三圈,猿形汉突攀入枝叶裡,瞬间从另一端跃下扑袭白衣汉;白衣汉侧身踹腿还击,猿形汉飞快躲回叶丛。
狗儿目送崇与务逃掉,怅惘回眸,见白衣汉凝神辨影,顷刻四周激盪阵阵悽厉猿啼似的叫声,像哀诉有家难返,叫声中猿形汉从树叶跳出,电闪般偷袭二人后,即没入叶裡树背。
如此被断续地攻击,狗儿与白衣汉渐有了默契,背对着背抵御。狗儿瞥眼他出腿放缓,採取守势,料他同对猴形汉起恻隐,不忍下杀着,便道:“他只是中了毒的可怜人,把他击昏再医治。”白衣汉星目一亮,道:“那么,我俩比试,谁先打晕这隻猿猴。”
狗儿愣怔间,无暇细想,续以指代剑,试图按猿形汉的重穴令其昏厥。白衣汉却渐由守势变为畏缩,让狗儿主力阻挡。狗儿愠怒他既提出比试但又躲避,更轻蔑他的举动鬼祟,突然被他一推,撞向猿形汉的左后侧。白衣汉凌空翻筋斗,蹬出双脚,冷不防猿形汉回身擒捉他的双脚,狗儿瞧他骤然像长了“第三条腿”,迅速踢到猿形汉的面门,猿形汉吐了一口血往后倒于地上。
白衣汉道:“马上将他綑绑。”狗儿随即找了几条藤蔓接驳成一条长绳,与白衣汉合力将他綑绑了。白衣汉睨其神态、行为勤快,配合得顺理成章,毫无猜忌。狗儿检查了猿形汉状况,问道:“你的鞋或脚上沾了毒?”白衣汉直认不讳道:“此人全身感觉麻木,若非使毒,如何能使他昏迷?”狗儿点头认同,道:“这是蝎子的毒?”白衣汉剑眉微扬,道:“妳可是使毒行家。”狗儿道:“我家姑娘传授了一些驱虫防毒的本领。”瞧白衣汉的神情,狗儿坦言道:“我是一名婢女。”说着,从怀裡取出一小瓶蜂浆,餵进猿形汉嘴巴。白衣汉伸手,狗儿便把乾尽了的瓶子递给他。白衣汉接过后往鼻尖一嗅,道:“是蜂浆?”狗儿低头观察猿形汉的反应,答道:“是的,但化解能力有限。你的蝎子毒,亦只能令他昏迷一会儿,要想个法子排出体内的毒素。”犹豫是否回去,问姑娘讨那种黑甲扁虫,听到白衣汉道:“区区狂药,化解有何难?”狗儿大喜,打拱躬腰,道:“万望公子大发慈悲。”白衣汉盯着她道:“下毒者是妳……朋友?”狗儿摇头道:“七年前我在常德府,被流氓欺侮得他解围。岂料,他之后设计陷害我家姑娘,还诱骗贫农到深谷,强迫服药变成狂人。”白衣汉冷笑道:“根本那流氓欺侮就是饵,妳还傻傻的认贼当恩人。”狗儿无奈地道:“反正确曾受人家恩惠。公子,请你别计较,发点善心救救这可怜人!”
白衣汉对她一再请求感有趣,不自觉想她多求几次。狗儿见他反应冷淡,心想素昧谋面实不应勉强,便不再说话,转身蹲下来看猿形汉的进展,暗自筹算。白衣汉有点失落,道:“妳……怎样叫唤妳?”狗儿道:“你唤我狗儿就是,敢问公子高姓大名?”白衣汉道:“我複姓……妳称我谷哥哥吧。”狗儿回身施礼,道:“狗儿僭越了,谷哥哥万福。”谷哥哥听她叫得比锋弟还亲切,无形中像多了一名妹妹,瞧她探头左右顾盼,便道:“在找地方先安置他?”狗儿道:“对。”谷哥哥暗笑:妳这个笨头脑,一猜即中有何难?狗儿续道:“快要降雪。”谷哥哥上前,塞了颗药丸入猿形汉口中,眼睛忍不住打量狗儿。狗儿道:“让他服下昏药,睡长一点时间也是好事。那裡有个山洞,我打算造个架子搬他过去。”说着继续张望四周树木。原来她在物色木材!谷哥哥突有点动气,道:“来不及,我摃他过去。”狗儿推测这场雪,最快也要一个时辰后才降,应有足够时间造架子,但不愿逆他的主意,便赶快拿回用品引路去。
谷哥哥随狗儿进入山洞,觉寒风四方八面流窜,势猛需坠劲稳马举步。“那裡像歇息医疗的地方?莫非有诈?怎会对她松懈了!”防范之心油然而盛之际,听到狗儿催促道:“来这边,快!”步步为营地趋近,弯弯曲曲走了一会儿,谷哥哥眼前一亮,前面是个佈置简洁有序的石室。
他欣赏地四顾,道:“每当妳家姑娘压迫得紧,妳便躲在这裡喘一口气,对吗?”在山庄附近,自己也弄了一个这样的地方,只欠这份质朴。
狗儿听得懵懂,道:“我家姑娘从未施压。”准备这裡,无非效“悬阳洞秘修”个“逃生”之用。狗儿续道:“你儘管在此专心替他解毒,我到那边生火,煮茶和弄点吃的。”
谷哥哥见她行动利落的身影,惬意地坐在石上草榻旁,为猿形汉松缚、诊视把脉。“这个毒散佈脑部腑脏,也挺複杂……何不用与锋弟研製中的『印提麻』,若能将毒素凝聚于体内数处,便可逐一放血治疗。嘿,反正他已被人拿来试药,多试一种又何妨。”想着,狗儿过来奉茶,一度暖香从咽喉落到胸口,谷哥哥浑忘了外面的呼呼寒风,更暂抛开山庄尔虞我诈、她“奉命”的曲意逢迎、庄主自幼的过份宠爱……
“他的情况怎样?”狗儿问道。谷哥哥取出一颗丹药,吩咐道:“混和水中,给他服下,待毒素聚于体内数处,再放血治疗。”狗儿感激地躬身敬礼,便赶紧办理。她那份率真,或许就是解锋弟整天阴霾霾的“药”;捉她回去,以她的的性子只会弄巧反拙,要设法子骗她自愿到山庄。明白勉强撮合非好事,就如庄主对自己从幼悉心培养,为的是他女儿有所託庇。但以狗儿的“真”遇上锋弟的“善”,很可能又是另一回事。
狗儿道:“他服完了,没有任何反应。”谷哥哥道:“待会儿吧。”狗儿问道:“这是什么药?”谷哥哥道:“这是锋弟製的,名叫『印提麻』。”狗儿道:“名字好怪。”谷哥哥道:“这是突厥语,意思是凝聚。”要加深她的印象!“锋弟是我的亲弟,父亲本意取名峰,但庄主以『龙泉出深谷』故名锋。锋弟不单医术高超,音乐、语言能力也强,他个子高大……”狗儿道:“听,好像他在喊『饿了』。我去给他点米粥,你也吃些东西。”谷哥哥取了火旁石上的烤饼吃,粗糙但味道不错……沉默善良的锋弟若有她作伴,定能享受到双亲枕山栖谷的逍遥。瞧狗儿细心照料那疯子,不禁忧虑狗儿对他会由怜生爱,霎时杀念顿起。狗儿道:“他清醒了些,胃口也不错。”谷哥哥寒着脸道:“我过去看看。”
狗儿道:“慢,他刚入睡了。”瞧他的神情估道是食物味道不合,一转念,何不试造那个菜式给他嚐嚐?便道:“看这个合意否?”谷哥哥回头,闻到她新造的一锅,飘出带点咸味的茶香,颇为吸引。接着见她一手托麵团,一手拿刀,削成一片片直接到锅裡。麵片周边较薄,遇热后捲曲,变成了花瓣模样,盪漾在黧黑色的茶水中。狗儿端上一碗,谷哥哥用勺子轻轻搅动,竟有朵乳白色花儿随之而转;舀一口嚐,茶被咸味掩却了苦涩令更清香可口,麵片软滑富弹性。谷哥哥大喜道:“妳是怎样想出来?”狗儿诧异他长相傲气,但笑起来很是憨憨;未敢说出这是南唐后主御膳,含煳地道:“合你口味就好。”
谷哥哥决心把她弄回去,道:“可知我身从何处来?”狗儿摇摇头。谷哥哥道:“我从西域来,身处的山庄从外面看,孤另另于荒漠中,实际内裡浮岚暖翠、渊谷明秀,我父亲当年初到此处,即被奇境仙色而目酣神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