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1 / 2)
这转折出乎意料,许黎明这辈子还没这么慌张过,心差点没从嘴里跳出来,她迅速向后收回身子,无声无息歪倒,将眼睛闭上。
她都怕白天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毕竟那么剧烈。
她就是动了心思想偷偷亲一下,看下自己的反应,万万没想到陆白天睡得这么轻。
白天不谙世事,可千万别把她吓到才好。
在许黎明的暗自祈祷中,陆白天浑浑噩噩地眨了眨眼,惶然不知是做梦还是现实。
眼角似乎还能感受到被人轻吻的触感,那嘴唇很软,但有点干涩,唇尖滑过泪痣的时候,令人忍不住战栗。
是在做梦吧?陆白天下意识笃定,她抬手摸了摸眼角,转头看身侧的人。
那人老老实实枕着枕头,脸色微红,显然正在酣睡,扇子掉落在二人中间,残留风的凉爽。
可是那感觉实在真实,陆白天想不通,她怅然若失。
怎么就醒了呢,应该强迫自己继续梦下去的。
毕竟她能梦见许黎明的日子,其实少之又少。
陆白天又拿起了扇子,一下下扇着风,想要扇走许黎明脸上的燥热,但是她太困了,很快再次睡着,手还紧紧握着扇柄。
紧张随着对面的安静渐渐缓和,可许黎明的心还在咚咚跳,她睁开装睡的眼睛,扫过女孩握着扇子的手。
不到盛夏的窗外传来几声蝉鸣,树影婆娑,许黎明也睡着了。
跟着陆白天补习很有效果,许黎明几乎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勾画全了考试重点,陆白天甚至还手写了一张考点分布的表格,给许黎明夹在了书中。
只不过下午的气氛没有上午那么自在,因为两人常常各自走神,许黎明在回味自己鬼迷心窍的偷吻,陆白天在回忆自己不可告人的梦。
黄昏降临,许黎明离开了陆白天家所在的社区,独自走在布满银杏树的道路上,这里的银杏树种了很久,无论街道怎么整修都没有破坏树木,树冠高高指着蓝天,可以想象如果到了秋天,这里会是怎样的金光灿烂。
到时候如果能送白天回家,两人漫步在银杏树下,应该很浪漫。
许黎明咬着指甲低头笑,差点被骑着共享单车的小孩撞了腿。
她这才从幻想中挣脱,板着脸伸手缕了下头发,恢复正色,抬手打车。
许黎明今天不想回学校,也不想回那个孤独的房子,她坐在后座纠结了许久,才对着司机说出了家的地址。
从上次送走豆汁儿后,她又很久没有踏足那个地方了,这次正好可以回去看看豆汁儿。
车子停下的时候天还没黑,西方挂着最后一束橙光,搓衣板似的斑驳的云白一块黄一块,与视线尽头的绿荫纠缠,分不清天与地。
这次不是黑夜来的,所以能将景致瞧得清楚些,进门的院子分为两层,两层都很空旷,只有一个文珊生前选的雕塑立在水池里,其余的没做什么设计。
许黎明开门走进去,房子里没有别人,只有清扫的阿姨在,许黎明便走到文珊的画室待了会儿,透过窗户看见门口停了辆林肯领航员,一身西装的薛怡下了车,抬腿走上楼梯。
薛怡在许黎明面前看起来温和柔弱,实则在外是个强硬性格,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接手了外公的公司,据说只用了不到两年便让越来越不景气的公司重振旗鼓,甚至大面积扩展了业务范围。
具体的许黎明没关注过,但不得不说,薛怡和文珊简直是两极化的两个人。
楼下传来响动,薛怡显然知道许黎明来了,过了没多久门就被轻轻敲响。
许黎明打开门,已经换了家居服的薛怡耷拉着拖鞋,小心地提着一个手提袋,递给许黎明。
“这是过几天一个电影展映的票,我听说这个电影是获过奖的,想着你可能喜欢,就找朋友要了两张票。”
“你可以和朋友一起去。”她说。
“谢谢薛阿姨。”许黎明接过手提袋看了一眼,电影评价确实不错,只是没有在内地上映,观看的机会很难得。
薛怡见她收下了,笑容也放松了些:“你今天怎么回来了?但你爸爸他又不在,要不要阿姨给他打个电话,我们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许黎明说,“我就是回来看看,待一周末就走。”
许黎明之前回来通常都待不够三个小时,这次居然要停留一天一夜,薛怡很高兴,喜笑颜开地吩咐阿姨多做点吃的。
摆满的餐桌上只有两个人对坐吃饭,看似珍馐满目,实则十分荒凉,许黎明莫名想起了和陆白天吃饭时的小茶几,喝粥的嘴有了盈盈笑意。
薛怡很会察言观色,她看出了许黎明今天心情不错,于是微笑道:“下午干什么了,这么开心?”
“没干什么,去找同学复习。”许黎明给粥加了一勺糖,“快期末了,我没做笔记。”
同学,薛怡心思转了转,又说:“是那天你带回家那个同学吗,白天?”
许黎明点头,说了声是的。
“那孩子看着成绩就好,生得也乖,招人喜欢。”薛怡嫣然道,然后看了许黎明一眼,放下筷子,神情恍惚。
“其实阿姨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个女孩。”
许黎明一口粥喷回了碗里,她被呛得满面通红,伸手拽了两张纸巾,捂着嘴咳嗽。
薛怡连忙上前给她倒了杯水,又吩咐阿姨换了碗粥,担忧地拍她背。
“没事,没事……”许黎明摆手示意薛怡回去,然后擦干净嘴角,呼吸逐渐平稳。
她眼角含着咳出来的泪,隔着桌上的菱形玻璃灯看向薛怡,怀疑自己听错了。
“女孩?”许黎明重复。
“嗯。”薛怡丝毫没觉得这件事对许黎明来说多震撼,她捂着心口露出笑容,“我们是在国外上学的时候认识的,但她家和我家算是世交。”
“我们在国外谈了恋爱,大概有一两年。”
听着长
辈谈论这种事的许黎明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但这似乎也消除了她的戒备,许黎明微福着身子,追问:“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薛怡的勺子碰撞瓷碗,发出叮当声,“那个年代不比现在,长辈们的观念根深蒂固,听到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后,她就被她家人连夜绑回了国。”
“我家人还好,没有太激烈地反对,但她那边不一样,她的家人控制欲更强,手段也更多。”
“我们两个彼此挣扎了大概两年吧,她生了很严重的病,几次被送进精神科,差点要自杀。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妥协,和我分开了。”
“我那时年纪也小,和你差不多大,我们都没有什么能力反抗。”
“我上次听到她的消息时还是大前年。”薛怡将勺子抬了抬,“也还好,生活都步入正轨,不用再被父母以死相逼。看着挺幸福的。”
话虽这么说,但她谈起往事时,俨然生出难以控制的无奈和讥讽。
许黎明看着碗里的粥,不太能喝下去了:“许昇他,知道吗?”
“知道啊。”薛怡笑笑。
许黎明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不是她能插嘴的事。
这似乎是上一代人普遍的悲哀,冲突的观念,以及某些家庭的强权,造就了这种悲哀。
“你别不笑了呀。”薛怡轻轻拍桌,“阿姨告诉你这些秘密,是想让你把阿姨当成朋友。”
“另外,也告诉你,虽然如今世道不同了,但有些事在做之前也得考虑清楚,自己是不是认真的,以及有没有能力去承担这些事带来的后果。”
许黎明看着她的眼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薛怡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阿姨,你是不是以为,我和白天在谈恋爱?”许黎明直截了当问,反将薛怡整出个大红脸。
“也,也没有以为……”薛怡本想明里暗里试探一下,没想到许黎明这个性子改不了,依旧能一句话让所有人陷入尴尬。
“就是感觉,她对你,你们两个之间,挺不一样的……所以关心一下……”薛怡尴尬地笑出了声。
“你放心,我们没有在一起。”许黎明说,她用勺子搅和着碗里的粥,“至少现在没有。”
薛怡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眼睛微睁:“那就是有意思喽?”
许黎明想起了中午那时,自己怎么都没法停下的心跳,将头点了点。
她一向不是个不承认自己内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