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将门巾帼(28) 三合一(1 / 2)
不一会儿, 去报官的吕才就回来了。
“京城司主事官呢?”
韩战先迫不及待地问。
“赵大人没来。”吕才跪在地上,小心回禀。
“大胆,伯侯府报案他敢不来?他不敢得罪将军府, 难道就不怕我伯侯府吗?”
“赵大人没来, 但是请了别人来。”
“谁?”韩战先怒道:“除了他赵天才,还有谁够格审将军府?”
“本宫够不够格啊?”
太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侍从周正跟在身后。
“太子殿下?”
哗啦啦, 所有人都跪下了。
太子在最显眼的位置坐下, “昨儿个本宫和赵大人彻夜下棋,便在赵大人府邸睡下了,今天一早就听见你们报案。倒是挺有意思的, 这天下还有人敢到伯侯府放火。”
太子没开口, 所有人都不敢起来。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所有人,只抬了抬手, 让周正把纪青黛扶起来, 回床上躺着。
“听过来报案的人的意思,这火是将军府放的?”
“是。”
韩战先抬起头, 一脸‘太子若是包庇将军府,他誓不罢休’的表情, “太子殿下,是伯侯府的奴才亲眼看见将军府的人偷偷从臣院子里小厨房的狗洞钻了进来放火。”
“是吗?”
“是。”韩战先直接让人把刚才的证人又带了过来, 将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韩战先痛心疾首地说道:“太子殿下,青黛刚刚怀孕, 还不足二月,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它甚至极有可能是个男胎,此事将军府若不给我和青黛一个合理的交代,就是闹到皇上面前, 我们也决不罢休。”
韩母伸手阻止不及,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太子轻轻地抚摸着手上的扳指,深邃如湖泊的眼睛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周正,去将军府,把人都叫过来。”
“是,太子殿下。”
过了一会儿,黎京安,李渡风,瑜花都被叫了过来。
其实主要叫的是黎京安和瑜花,李渡风纯粹是不放心跟过来的。
个人跪下。
韩战先一见到瑜花,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仿佛纪青黛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瑜花害死的一样,疯了般地冲过来,抬起手就要打瑜花。
太子一个眼神过去,周正手一伸,随身佩剑挡住了韩战先的手,“韩世子,事情还没有审清楚,请你稍安勿躁。”
韩战先仇恨地瞪了周正一眼,恨恨地收回了手。
瑜花吓得脸都白了,但还是耿着脖子说:“太子殿下,我冤枉。”
“你有什么冤屈?你这个贱人。”韩战先指着瑜花的鼻子骂,“你当初就贪慕虚荣,给我下药,妄图爬上我的床,事情败露,青黛心善,饶了你一命,将你发卖出府。没想到你心存怨恨,居然回来对青黛下此毒手,还害了我和青黛的儿子!”
“对,我是心存怨恨。”瑜花毫不掩饰自己对伯侯府的恨,她面向太子:“太子殿下,我是恨韩世子,恨伯侯府。我恨夫人当日挑拨我给韩世子下药,爬床,又刻意引诱纪姑娘过来捉奸,我也恨韩世子不把我当人,把我吊起来,差点要了我的命。但是我有什么理由恨纪青黛这样一个蠢货呢?她比我还蠢,从头到尾都被人利用而不自知,脑子里只有那点子可笑的情啊爱啊的,简直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我恨她干什么?她的报应在后头呢!”
瑜花抬了抬下巴,一脸‘老娘豁出去了,有种打死我’的倔驴样,“我承认我想报复伯侯府,但是我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脑子,更知道自己对韩世子和韩夫人造成不了什么伤害,我只是想让他们不痛快,所以钻狗洞进来往小厨房放了一把火而已,我根本没想伤人,小厨房是给韩世子做夜宵的地方,子时之后根本没有人,距离纪姑娘的院子更是远到了天边去,怎么可能烧到她姓纪的房间?”
听完瑜花的内心剖析,黎京安,李渡风和太子同时沉默了。
尤其是太子,他上下打量着瑜花。
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还蠢。
不说狗胆包天跑到伯侯府放火这件事,单说报复人,特么的报复人是这么报复的吗?
一点脑子都没有。
谁要是摊上这么个丫头当妻子,一天得被气死回。
黎京安李渡风太子是被瑜花这直线条的蠢惊呆了,纪青黛则是被误伤了。
什么意思?
这么蠢的女人居然说她比她更蠢?
躲着的化蛇变成一条小蛇躲在房梁上,笑得原地翻滚。
哈哈哈哈,蠢到一个屋子了。
韩战先的脸色更是难看,他仇恨地瞪着瑜花,“你以为你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就可以牺牲自己,把将军府撇干净吗?”
“呵。”黎京安冷嗤一声,“韩世子这是空口白牙就把黑锅往我将军府头上扣?”
“如果不是背后人有撑腰,这个贱婢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往伯侯府放火?”
“别岔开话题。”黎京安冷冷地说:“瑜花说了,只在你韩世子院子小厨房放了一把火,那纪姑娘院子里的火是谁放的呢?”
韩战先丝毫不慌,“这贱婢不过是避重就轻,妄图用一个轻的罪责逃过重的罪责罢了。”
李渡风问瑜花,“你有证据吗?”
瑜花咬着唇想了想,“我放火的时候,心里很慌,把火折子掉了,感觉应该是掉在小厨房那边了,这个算吗?”
“你的火折子是在哪里拿的?”黎京安问。
瑜花缩了缩脖子,“行武堂厨房阿若娘那里偷的。”
李渡风:“……”阿若娘那暴脾气你也敢偷,真不怕被打死啊。
黎京安立刻说道:“太子殿下,将军府的火折子都是特制的,一人一物,登记在册。请殿下派两路人马,一路去将军府查检查剩下的火折子,看是不是只遗失了阿若娘的那一个,一路去被火烧的小厨房的起火点,检查是否有掉落的火折子。小厨房先起火,如果瑜花的火折子掉在了小厨房,那自然是不可能再去纪姑娘院子放火的。”
“周正。”太子抬了抬手,“去办。”
“是。”
不一会儿,火折子找到了,将军府那边的也拿到了。
太子隔着手帕打量着手里被烟火熏黑的火折子。
制作火折子要卷纸香料硫磺等,普通人家是用不起的,将军府的更是特制的,精致度上了一等,上面还有将军府的印记,一看就不一样,所需耗费的时间就更多了。
而将军府那边火折子的数量也统计出来的,正正好只少了一个。
黎京安叩拜道:“请太子明鉴。”
“太子。”韩战先不甘心地说:“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证明青黛院子起火的事情和瑜花无关,谁知道是不是将军府早有谋划,事先多准备了一个,故意扔了一个在小厨房,就是为了今日脱罪。”
“我看是你被退婚,心里记恨非要给将军府泼脏水吧?”瑜花尖着嗓子阴阳怪气的反驳,“像你们伯侯府这种眼睛高高的,看谁都觉得低贱的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看不起纪青黛,连带着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低贱,所以不想要了,故意放火要弄死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瑜花的话惹恼了韩战先,也惹恼了韩母,韩母立刻出声辱骂瑜花。
可是,瑜花这随口一说的话却反而点醒了纪青黛。
“是你。”
她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指着韩战先,“是你,是你放的火。”
“居然是你啊……”纪青黛又哭又笑,“阿战,你可是我最爱的人啊,你居然想杀死我,杀死我们的孩子!”
纪青黛的指控顿时让韩战先慌了神,“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会害我自己的孩子!”
“就是你!”
纪青黛失控地大喊,“起火的时候你就在门外,你一直都在,如果不是你放的火,如果你不是想我和孩子死,你为什么听到我的呼救却无动于衷,直到门锁掉落我爬了出来,你才过来?”
听到纪青黛的话,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向韩战先投去了怀疑的目光,就连韩母也不例外。
韩战先更急了,他怒斥道:“你真的是疯了,我在这里给你讨公道,你却联合外人,污蔑我。”
“我没有!”
“那你说,你在屋子里怎么会知道我在外面?”
“我……”纪青黛当然不可能说是黑雾告诉她的,而且就算她说了,谁会信呢?
韩战先哼了一声,“我已经要纳了你,你是我的侍妾,你肚子里的也是我的孩子,我有什么理由要杀了他?”
“对啊,有什么理由呢?”
梨落清冷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然后她大步走进来,对着太子行了一个礼,让开身子,身后走进来一个男人,男人衣着朴素,身上有着淡淡的药香。
梨落跪着说道:“太子殿下,昨日早些时候我和黎小姐带行武堂出门训练归来的时候,曾瞥见有个带着斗篷的奇怪男人站在药店门口频频朝我和黎小姐的方向看过来,刚才周侍卫过来将军府拿人,我听说纪姑娘流产,猛然想起昨日那人身型与韩世子相似,于是将药房的人叫了过来。”
梨落问:“鲁锋,昨日那人从你那里买的什么药?”
鲁锋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直吓得冒冷汗,他哆哆嗦嗦地答道:“昨日那人是过来给自己的小妾买堕胎丸的,不过那人似乎很恨他的小妾,还专门要最疼的那种。小店是治病救人的啊,哪里有那等害人的东西,最后那人拿了倍的量走了。”
梨落看向韩战先,“听说,昨日韩世子掐着纪姑娘的脖子,强迫她喝下了一整碗燕窝,然后起火后没多久,纪姑娘就开始腹疼如绞。”
韩战先冷冷地看向那些低着头的下人,以为是这些人给梨落通风报信。
然而梨落哪里需要问伯侯府的人,个中过程,只需要问化蛇就一清二楚了。
韩战先讥讽地笑了一下,“青黛怀了孕,吃点燕窝补补罢了。”
“这么说买堕胎药的人不是韩世子?”梨落眉毛微挑,目光之中全是挑衅。
“身形相似,这也能引来武姑娘的怀疑,真是可笑。”韩战先半点不觑,他敢肯定,当时他没让任何人看见他的脸。
“是吗?”
梨落看向鲁锋,“鲁锋,你来说。”
“启、启禀太子殿下,各位爷,那人当时遮得很严实,小人着实是没看见他的脸。”
呵。
韩战先得意地笑了。
忽然,鲁锋话锋一转,“但是,那人身子遮得很严实,却忘了换鞋。那人的鞋子是顶好的面料,后跟那里还镶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椭圆碧玉,靴口绣有松竹映雪。”
“简直是胡拉乱扯!”
韩战先急了,“本世子的鞋子谁都见过,谁知道是不是你将军府,你武雁安和他说的,让他做伪证!你们这些人简直是指白为黑,构陷本世子,本世子到底有什么理由要谋害自己的孩子?”
“对啊,有什么理由呢?”
梨落忽然一笑,如梨花盛开,“但是,我听说,韩世子你一直身陷不能人道的传闻。我只是随便猜一猜啊,如果韩世子你不能人道,这个孩子……”
纪青黛是知道自己没怀孕的,肚子里的孩子是黑雾施法,根本就不存在。
“不可能。”纪青黛还是不敢相信这么可怕的事情,“我和阿战已经圆房了。”
“纪姑娘,你早年丧母,只有一个常年酗酒不着调的父亲,没人教过你一些基础的东西,天真好骗得很。”梨落定定地看着纪青黛,“所以,你们真的圆房了吗?”
纪青黛已经彻底乱了,她感觉脑子一片空白,在这一切的一切,接踵而来的反转冲击下,她已经无力思考了。
“没有圆房,怎么会怀孕!”韩战先大叫,“你这个贱女人,你给我闭嘴!”
“所以你才要买堕胎药打掉纪青黛肚子里的孩子啊。”梨落目光冷淡,“下了药又怕被追责,以后还要继续演戏,所以看到瑜花放火,将计就计,自己也放一把火,将一切都推到瑜花身上。”
“你胡说!”
韩战先暴起,身上黑雾张开了血盆大口。
可惜这一切只有梨落和化蛇能看见。
“既然我是胡说的,那么韩世子敢检查吗?”梨落身形笔直,“请太子殿下请宫中御医为韩世子检查,看看全京城的人是不是冤枉了他。”
闻言,韩战先面如死灰。
单是这副样子,太子心里已经确信梨落说的是真相了。
韩母也一样,她绝望地祈求着一丝希望,“战儿,你告诉娘,青黛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没有不能人道,是不是?”
“我没有,娘。”韩战先还在垂死挣扎。
黎京安说道:“既然韩世子说不是,那就让御医检查。”
“凭什么!”韩战先状若疯魔地大喊:“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检查?明明是这个贱婢……”
他指着瑜花,“是这个贱婢放火,要烧死青黛,为什么你们只盯着我,却不杀了她!”
韩战先这样一发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韩母眼一闭,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纪青黛拼了命从床上爬下来,对着韩战先又踹又打,“你怎么能这么做?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个混蛋,混蛋,混蛋!韩战先,你就是畜生!”
“滚!”
韩战先一把将纪青黛推了出去,“你还有脸说我?你这个贱女人,怀了孽种,还要我当你儿子的便宜爹,你想的美!你有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你活该!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害了我!”
“我没有!”
纪青黛一脑袋撞门上了,额头全是血。
周正立刻护在太子面前,“太子小心。”
纪青黛哭着说:“我没有,没有背叛你,那不是孽种……”
可是谁信啊?
她根本解释不了自己是怎么怀孕的。
韩战先却仿佛攀上了道德制高点顶峰似的,疯狂嘲讽,“你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yin妇,像你这种女人早就应该千刀万剐,我就是蠢,才会被你骗了。要不是你,我现在还好好的当我的世子,我们伯侯府和将军府的婚约也不会出问题!”
“你现在连退婚也赖到我头上?”
纪青黛忽然笑了,笑声凄厉惨绝,“韩战先,你真的是个畜生,你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你根本从来都没爱过我。”
“像你这种贱人,根本不配和我谈爱情。”
韩战先仍旧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够了!”
太子扶额。
看不下去了。
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东西。
太子让周正调人,将伯侯府严加看管起来,等候皇上处置,至于放火的瑜花。
太子走到黎京安面前,“送去京城司,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别想着徇私包庇。”
“臣女遵命。”黎京安乖巧行礼。
从伯侯府出来,上了马车,李渡风彻底憋不住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瑜花,“你怎么这么不省心啊?都已经从伯侯府出来了,还回去放火?”
“我错了。”瑜花这次是真的怕,她这把被抓到了,去了京城司,怕又是要被扒一层皮下来。
瑜花弱弱地辩解:“我当时只是想出口恶气。”
“报仇是你这么报的吗?”黎京安也对瑜花无语至极。
瑜花连忙跪下,“黎小姐,救救我,给伯侯府放火,我去了京城司也是要挨板子的,要是伯侯府不想轻轻放过去,说不定还要流放,黎小姐,求求你,救救我。”
“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梨落开口道:“太子发了话,谁也没辙,板子是免不了了,不过伯侯府应该没功夫追究你的责任,流放应该可以躲掉。”
“呜呜呜。”瑜花哭了。
“以后啊。”梨落长叹了一口气,“长点心。报仇就好好报,谋定而后动,你一把火烧了一个无人的地方,仇人一点没伤到,有什么用?要学会利用身边的人,利用形势,因势而动,有了完全的把握之后,于暗中窥伺,或一击即中,或折磨至生不如死。”
黎京安和李渡风两个人齐齐扭头看着梨落。
有这么教人的吗?
难道不是应该教人忘记仇恨,一心向善,努力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吗?
一门心思弑神屠魔诛妖,折磨这群恋爱脑的梨落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问题:“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