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晕(1 / 2)
“下一个到谁了?”
顾杳然:“到我了。”
他嘴角噙着笑:“让我想一下,那就说去年暑假的一件事吧,那件事我印象特别深。”
秦姣珠:“先剧透一下出场人物?”
顾杳然:“嗯.....我只能说,常矜估计不想听。”
常矜:“能不能讲点别人的黑历史,别老讲我的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一时间空气中充满了快乐的气氛。
顾杳然满眼笑意:“那我开始说了。”
他们一群人即将升入九年级的那个暑假里,大家都非常忙碌,对于他们而言,平常上学的日子经常能约聚会,寒暑假反而鲜少能有时间一起玩,大家似乎都各有各自的事要做。
常矜和常鹤通过甄伊水的介绍去了美国MIT的一个准高中生创新科学研究项目,进行为期三周的体验,顾杳然去了柯蒂斯研学,俞西棠去了香港的夏校,秦姣珠则是参加了一个环地中海的义工旅行。
五个人愣是凑不到一天能见面的,最后也只有顾杳然和常矜常鹤刚好有一块时间重合,就那么一天,顾杳然就去常家和兄妹二人玩了。
到了晚上,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说要看恐怖电影。
顾杳然问了常矜:“我们几个应该都不怕鬼吧?”
三人确实还没有一起看过恐怖电影,但是恐怖类型的剧本杀和密室倒是玩过蛮多次的了,按理来说都是不怕的才对,顾杳然这话也就是走个过场。
常矜还挺兴奋的,她蹲坐在沙发上:“没有没有,你放就好了!”
常矜是不怕鬼的,不仅不怕,她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最多有一些被吓到的即时反应。
但顾杳然挑的这个片子,偏偏是和鬼无关的恐怖题材。
投影屏一片漆黑,突然间镜头一转,女孩躺着的床底下慢慢爬出一个男人。
常矜猛地抓住了身边顾杳然的手臂。
顾杳然被抓得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常矜的手又飞快地松开了。
常矜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平常,至少顾杳然看不出有什么蹊跷。
顾杳然观察着她的表情:“你刚刚.....?”
常矜嘘了他一声:“专心看电影,别说话。”
顾杳然:“.......”
屏幕上的致谢开始随片尾曲滚动,常鹤站了起来关掉投影屏,顾杳然说:“已经0点了,该睡觉了。”
常鹤:“你和我睡吧,懒得给你收拾客房了。”
顾杳然:“这就是常家的待客之道?”
常鹤充耳不闻,他把遥控器放回音响顶上,一撇头看到常矜还坐在沙发上,姿势也还是之前那个,动都没动。
常鹤挑了挑眉:“常矜?”
常矜转头看他:“啊?”
常鹤:“发什么呆,去睡觉了。你不是明天还有单簧管课吗?”
常矜迟钝地点点头:“......噢。”
走廊里最后一盏亮着的声控灯也在数秒后灭掉了。
常矜躺在床上,和平常入睡时一样,把被子拉到下巴,枕头枕到脖子,然后闭上眼睛。
常矜发誓,她真的不怕鬼。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睡不着!?
一闭上眼,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刚刚看到的电影里的情节。独居的女孩,偷偷潜入房间藏在床底下的男人,夜深人静的傍晚.......
常矜第n次睁开眼睛,开始怀疑人生。
另一边,常鹤的房间里,两个男孩都已经睡着了。
顾杳然睡在床外侧,他眠浅,有一些动静就容易醒。
床边不知为何忽然响起了一阵衣料摩挲发出的悉悉索索声。
顾杳然悠悠然转醒,意识由深变浅,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清晰。
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从床边拿了手机来。
屏幕按亮,正中央的数字提醒着他才刚入睡还没多久。
顾杳然正准备继续睡,放下手机一抬头,看到自己床前站了个穿着白色长裙的身影。
意识原本还有点朦胧的顾杳然顿时清醒得不能更清醒了。
他猛地坐起来,窗纱被风吹开,月光将面前站着的人的脸照亮。
顾杳然倒吸了一口气,试探道:“常矜?”
常矜:“......是我。”
顾杳然按了按跳动不已的太阳穴:“大晚上的,你是想吓死我吗?”
常矜:“我没这打算。”
顾杳然坐在床上,看着眼前默默矮下来的黑影。穿着睡裙披头散发的常矜抱膝席地而坐,什么也不说,就这样和他对视。
顾杳然垂下眼,声音里带着疑惑:“你是因为刚刚看的电影,所以睡不着吗?”
“害怕那个?”
常矜:“不知道,我感觉我也没有怕,但我就是睡不着。”
顾杳然:“.......”这家伙不会又在嘴犟了吧。
“试了很多办法也睡不着吗?”看到常矜点了点头,顾杳然有些头疼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常矜:“没关系,我就坐这玩手机好了,看什么时候困再说,大不了不睡了。”
顾杳然盯着她:“......你这样我也睡不着了。”
常矜抱着膝盖:“那怎么办?”
顾杳然指了指自己:“你问我?”
常矜:“不然我在跟鬼说话?”
顾杳然:“.......”
他又气笑了,这个吵醒别人睡觉的家伙还挺理直气壮的。
常矜在看顾杳然的脖颈。十六岁的男孩,男性性征正在逐渐显化,例如慢慢凸起的喉结。
她盯着那处,轻声嘀咕,被顾杳然听去:“你怎么就是男的呢?你要是女的就能陪我睡觉了。”
顾杳然无语:“.....那我现在去变个性?”
二人闹了一圈,最后还是顾杳然妥协了:“你先回你房间躺着。”
常矜总算站了起来,但她还没走:“那你呢?”
顾杳然无奈了:“我不会跑,你在房间里等我。”
常矜回了房间躺在床上,过了很久,久到常矜开始怀疑顾杳然是不是把她打发走就继续睡了的时候,走廊外亮起了一点手电筒的微光。
常矜下意识地闭上眼,半掩的门被人轻轻推开,柔软的棉接触木地板时发出来的一点响声,缓慢挠拨着她脑海中的弦。
常矜顺从心里的欲望睁开了眼。
穿着灰色棉质睡衣的顾杳然,手机灯微微亮着,他浸在黑暗中垂顺的发尾和他根根分明的睫毛,都被漂过一层极淡的光色。
顾杳然弯腰把茶杯放在离常矜一臂之遥的床头柜上。
“来,把这个喝完。”
常矜掀开一点被子坐了起来,几根头发粘在脸上,她眼神懵懂地看着手里的茶杯:“这是什么?”
“安神茶。”顾杳然,“你只是受惊了,神经还没有放松下来才会这样,喝了这杯茶再躺一会儿,说不定就能睡着了。”
原来他是专门下楼去厨房给她泡了杯茶。
常矜默默地握紧茶杯,杯口凑近唇边。
常矜喝完茶坐在床上,她看着弯腰收拾茶杯的顾杳然,忽然开口道:“你现在要走了吗?”
顾杳然的动作一顿。
他定定地看着她,常矜总觉得他的眼神像没有风的湖面,倒影了一湾月光,安静平和,却好像能看穿她那些难以言之于口的不安和茫然。
顾杳然的声音变得温柔了,像是一片羽毛:“我不走。”
“我去那边坐着,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
常矜的房间很大,床只占了一个角,在离床不远的另一个角落里摆了矮架和小沙发,所有的家具都是常矜十岁那年亲自挑的款式。
此时此刻,顾杳然就坐在那张沙发上看书。
矮桌旁的小灯被打开,鹅绒黄的灯光将他的轮廓柔和得将近模糊。他的背影几乎陷入到沙发中去,只有一截白皙的脖颈和手臂露在她目光可及之地。
他翻书的声音很轻,细碎的声响反倒像是一道合适的白噪音,一点点敲碎了夜晚的可怖,于是,温暖的睡意渐渐涨潮,将她淹没。
常矜躺了很久,呼吸逐渐安静平稳下来。
顾杳然听到呼吸声变得规律,便合上了书,起身走过去。
他来到床边。常矜闭着眼,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睫毛完全盖住眼眶,像栖了只黑色燕尾蝶。睡着时的她面容安静美丽,令人错以为到是童话故事里被诅咒的睡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