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傍晚时分,细雨如柳絮般,扑簌簌坠下。
窄巷里,唯一亮着灯的旗袍店有几分寂寥,雨打在玻璃上,是静默无声的。
小鸟扑腾着翅膀,也躲到屋檐下的树杈上避雨,叽叽喳喳的,还不如远处冒着雨仍在叫卖的声音清脆。
下了没多久,渐渐停歇,空气里透着些凉意。
沈栀拎着两个礼盒来到店门外,身体打了个颤栗,晚风拂过,湿润的雾气裹挟着水珠吹在脸上,寒冷唤回了她几分清醒。
推门进去,她张望着周围,喊了声“傅爷爷”。
想见的人没见到,倒是傅知寒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正在整理布料的他挽起一节袖口,露出的手臂线条青筋脉络尤为明显。
“爷爷腿疼,去推拿了。”男人启声说完,看了眼沈栀手里拎的东西,已猜到她来的目的。
果不其然,她接着就把东西放到桌子上,“设计图稿我画好了,来找爷爷过目,上次听他说夜里经常失眠,给他买了安神补脑液,看看喝了有没有效果。”
“你不用这么客气。”傅知寒微微抿下唇,像是不知要说什么,看眼墙上的挂钟,“应该快回来了。”
“没关系,我可以下次再来。”沈栀莞尔一笑,竟没再逗留,“我先走了。”
说罢,她转身而出。
干脆的动作里不带一丝留恋。
傅知寒的大脑停滞几拍,才想起放在桌上的东西,拿起追了出去。
沈栀刚迈下台阶,眼前忽然出现一双男士皮鞋。
高大挺拔的身影拦在她面前,挡住了后面的风。
“爷爷帮你一定觉得那是举手之劳,你送礼反而让他压力大。”傅知寒将礼盒递过去。
沈栀无奈皱眉,“这只是我的心意,不要把它想得那么复杂,拎过来很累的。”
“我可以帮你送回车里。”
“傅知寒。”沈栀的眼角都泛着清冷,抬头正视向他,“我已经不再纠缠你,还要和我分得那么清吗?这是我和爷爷之间的事情,你无权干涉。”
她的每一个字都说得笃定,郑重,让傅知寒没办法反驳。
看在沈栀眼里,好像她主动的时候他在后退,等她后退的时候他反而又上前了。
傅知寒也觉得这样挺莫名其妙。
天空又零星飘下了小雨,这次雨势来得迅猛,令人猝不及防。
雨毫不留情打在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瓦片上的雨水顺着隙缝流了下来,滴落在台阶上,还有女人大衣宽阔衣摆下裸.露的那双腿。
沈栀迈下最后一层台阶,从傅知寒身边走过时冷冷说:“麻烦和我保持距离。”
周围的温度仿佛一瞬间骤降。
沈栀绝情起来的时候,是不会给人一点机会的。
傅知寒有片刻失神。
坚毅的面庞没什么表情,凛冽十足,巨大的压迫感弥漫着身边。
风吹拂起他浓密乌黑的短发,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在他本能担心她会淋到雨,转身去看时,沈栀已经进了别人的伞下。
“我看下雨了,过来接你。”
顾沉舟刚和沈栀去吃了顿饭,她让他乖乖在车里等着,他言听计从。
和沈栀相处的这段时间,顾沉舟渐渐发现,想和她保持长久关系很简单,那就是放弃主动权,不要太黏人,给她留有一定的空间,以免透不过气。
目光隔空撞上,傅知寒看到顾沉舟的发型都比以往成熟许多,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还有那双淡漠无情的桃花眼。
他揽着沈栀的肩,宣示主权一般。
两人在伞下,很是登对。
视线错开,不经意拂过顾沉舟那充满占有欲的手,看他和沈栀紧密靠在一起,毫无间隙,傅知寒无声攥紧了他的手。
“傅教授,我就不进去坐了。”顾沉舟懒洋洋出声说,算是打招呼。
他站在那儿有些混不吝,灰色的运动裤松松垮垮的,衬出笔直的大长腿。
“好了,走吧。”
沈栀暗示他一眼,顾沉舟接着转了身。
雨越下越大,他们渐渐消失在迷蒙的雾里。
傅知寒却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久到爷爷都回来了,他还没进去。
“你这孩子怎么在外面吹风?冷不冷?”傅爷爷心疼不已,赶紧把人拉进去。
不管再大,在他面前也是个孩子。
傅知寒游离的状态回归,无声摇头,转身进了店里。
“诶?你手里拿的什么?”傅爷爷这才发现。
“沈栀刚刚来过,她送你的。”解释完,傅知寒把礼盒放回到远处,“我上楼了,爷爷。”
傅爷爷望着他的背影,感觉状态很不对劲,就跟魂儿丢了似的。
他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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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傅知寒睡得很不踏实,接连噩梦缠身,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
幸好今天没课,他可以不用去学校。
起床后,傅知寒走到窗边,看到沈栀昨晚站的那个位置,莫名想起他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
她坐在檐下,清冷疏离,难以接近。
那时,他看到的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吧。
沈栀根本不是什么热情的人格,她骨子里是极其淡漠的。
这样的人,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讨厌什么,目的心和原则性极强。
一旦有人触碰到她的底线,直接翻脸,不留余地。
下楼来到厨房,傅知寒看见爷爷正在煮面,拿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锅。
“我上网查过,沈丫头送的这些东西都可贵了,你怎么不让人拿回去?”
“我试过,她不听。”
傅知寒沙哑出声,傅爷爷心一紧,“你嗓子怎么了?感冒了?”
“没事。”
“待会儿去拿点药吃,肯定是你昨晚站外面冻到了。”
“爷爷,我身体没那么弱。”
“还嘴硬,也不知道你昨天……”傅爷爷话说到一半,唏嘘道:“该不会是因为沈丫头吧?”
傅知寒没回答,出去给花浇水了。
傅爷爷跟着他的脚步,换个话题,“我上网查了,她送的补品太贵重了,一盒五千多,这怎么能收呢?”
“您可以打电话,请她把东西拿回去,但以她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听的。”
“说得好像你对她很了解一样。”傅爷爷撇下嘴,仔细想了想,“要不然这样,我们直接给送到她公司里?正好你也能见她一面。”
听到最后面那一句,傅知寒像被戳中心事,本能拒绝:“我可以送你到门口。”
他的意思是他不会进去,傅爷爷不高兴地哼了声,“你这不是为难我这个老头子吗?我又拎不动。”
算了,指望不上傅知寒,傅爷爷索性说:“还是我给沈丫头打电话说吧!她要非送不可,我就给她做两件旗袍,还她人情。”
傅知寒没接话茬,但正在浇的那盆花,水都满得往外溢了,他也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