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追妻第一步 失败(1 / 2)
深夜, 外京顾府。
这个宅院是当初顾云亭买给顾老太君的,虽说比不得当初的内京顾府繁华,但在外京中却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三进大院, 地面大理石砖平整,院内栽种各种树木,冬雪覆枝间, 地龙烧的极为旺盛,门窗大开, 顾老太君正在待客。
京城分内外京, 那些达官显贵们多在内京, 一些富商们多在外京, 自古以来商流低贱,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顾老太君在这一堆人中身份高贵, 人人都让着,便让顾老太君极为舒坦。
顾老太君今日本在顾府请了一群老姐妹饮茶、谈心,一群粗布衣裳的老妯娌围着绸缎衣裳的顾老太君吹捧。
顾老太君请的这些老姐妹都是当初在老家时的一些老友,她们嫁的也都是一些普通的商人, 亦或者干脆就是贫民,当初顾老夫人落魄时, 没少去这帮人的家里面打秋风,低声下气的求她们。
后来顾老太君一朝翻身后, 境况便颠倒了。
这群人天天跟在顾老太君身边求顾老太君。
顾老太君享受这种滋味,便常将她们这群人请过来。
现在她们身份地位不同了, 昔日里这些家境都比她强的妯娌们现在还是原先那样,但她呢,已经是朝中尚书的母亲了!这等荣华, 岂是这群人能比的?
而这些老姐妹们也识相,天天来她这里,便是不断地夸赞她,偶尔还会将家中子侄推过来,求她帮着安排个小职位。
这都是抬抬手的事情。
顾老太君全都满口答应下来,然后将这些事情推到自己儿子身上去。
她儿子可是朝中大臣!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安排不好呢?
“放心吧,我儿都能给你们寻条好路来。”顾老太君摆着手,一张面高高昂起,每一根皱纹里都掺杂着几分得意。
还有大胆的妯娌凑过来,与顾老太君道:“听闻贵府中两位姑娘都办了及笄宴了,不知可否许配了人家?老姐姐,你是知道我孙子的,虽说一直科考不中,但是人老实啊!娶了您家的孙女,定是会对您孙女儿好的。”
顾老太君迟疑了一瞬。
她那俩孙女,都在盛枝意手里头捏着呢,那个找回来的亲生的她是别指望碰了,倒还有个顾婉玉,只是顾婉玉长的那般好,说不定能上嫁呢——
老妯娌又开始哭求,提过去的恩情,一副吹捧模样,顾老太君被吹得飘飘然,还真动了点心思。
罢了,那顾婉玉本来也是那柳惜娘生下来的,青楼女子的女儿,又能贵到哪里去?下嫁好,还稳妥呢。
而且这老姐妹家的孩儿也是个老实听话的,虽说胖重了些,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高中了呢!把顾婉玉送过去给自己的老姐妹家添丁也是好事呀!
“过几日带你孙子来相看相看我家的婉玉。”顾老太君道。
老妯娌乐的见牙不见眼,顾婉玉她是见过的,那水灵灵的姑娘,配了她孙子,正好!
说话间,老妯娌又是一番吹捧。
顾老太君被吹得轻飘飘的,魂儿都要飞上天去了。
就在顾老太君高兴至极的时候,前厅外面行进来一个小丫鬟通报道:“启禀老太君,大爷带着大少爷和三姑娘来了。”
顾老太君闻言,立刻高兴地站起来道:“定是我儿来看我了,走,去瞧瞧我儿。”
老妯娌们也跟着高兴,起身乐滋滋的簇拥着顾老太君去府门口来迎——她们是看着顾云亭长大的,顾云亭风光了,出息了,她们也跟着与有荣焉。
这乌央乌央的一堆人都结伴走去府门口,言谈间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但当他们行到府门口,瞧见顾云亭、顾乘风、顾婉玉的时候,却立刻傻眼了。
她的宝贝儿子衣衫凌乱,神色冷肃,她的孙子满脸涨红,脸上似乎还被谁打了一拳,她的孙女虽然瞧着没什么失态的地方,但是眼圈却红着,像是刚哭过一场似得。
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一箱箱木箱,装着他们的东西。
他们三个不像是来看望顾老太君的,反而像是被赶出来、无处可去,来投奔顾老太君的。
“这是怎么了?”顾老太君瞧见自己儿子这样顿时急了,立刻拧眉喊道:“谁欺负你们了?是不是盛枝意又找事儿了!”
听见盛枝意的名字,四周的老妯娌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说道起来。
“老姐姐,你这儿媳妇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就是,谁家的儿媳敢给自己夫君脸色看!”
“我们云亭可是朝中大臣啊!当官的!”
“老姐姐就是太心善了,这儿媳妇啊,就得好好捏在手里才行。”
这群老妯娌的话一落下,听在顾老太君耳朵里,就像是一个个带着讥笑的耳光,打在顾老太君的脸上。
你当了顾老太君又怎么样?连自己的儿媳妇都管不了,真丢人啊。
“到底怎么回事!”顾老太君将手里的龙头拐“砰砰”的砸在地上,气恼的拔高了音量:“顾婉玉!你说,今日不是你的及笄宴吗?及笄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婉玉哪敢说话,只往一旁的顾乘风身后又躲了躲。
顾乘风又哪里敢说及笄宴上发生了什么呢?只看向他的父亲。
顾云亭今日遭了这么多事,早已是筋疲力尽,对自己的母亲也没有那么多耐心,只摆摆手道:“明日再讲,母亲,儿子要休息。”
一旁的老妯娌们瞧见顾云亭这个态度,立刻皱眉道:“云亭,你怎么能对老太君这个态度?老太君是关心你!”
顾老太君也有些恼,更多的是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她的老姐妹们都在这,顾云亭怎么就不能表现得孝顺点吗?
因此,顾老太君的姿态更凌厉了些,高声呵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转而又想到了什么:“柳惜娘呢?”
她那个孝顺的“养女”,今日一大早便收拾妥当的进了内京去,说要去参加顾婉玉的及笄宴。
顾老太君当然知道柳惜娘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无外乎便是“亲娘想去看自己的亲女儿的及笄宴”。
她当然赞成,因为这件事当初就是她一手保下来的,她厌恶盛枝意,自然也愿意看柳惜娘去恶心盛枝意,而盛枝意还不知道这件事,那可真是太妙了,给她一种将千金贵女耍的团团转的感觉。
但是,今日这及笄宴应当都结束了,这三人都回来了,为什么柳惜娘没回来?
提到柳惜娘,顾云亭一贯斯文的面庞骤然扭曲,低吼道:“我说了明日再讲,你听不懂话吗!”
顾云亭喊完之后,在场的老妯娌们都被惊到了,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顾云亭。
而顾老夫人被吼的胸口上不来气,眼前都发黑了。
她儿子一向那么孝顺,那么温和的人,今日竟然和她这么讲话,这得是受了盛枝意多少委屈、多少欺负啊!
而就在这时,外京顾府的门外又传来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吹唢呐的声音,极为热闹。
听音调,似是喜事。
这大晚上的,谁家在娶妻啊?
转瞬间,门外便有私兵匆匆跑来,与门内的众人说道:“启禀老太君,府门外有从内京麒麟街盛右相府上送来一顶红轿子。”
盛右相?
哎呦,那可不得了,那可是丞相啊!
“亲家送东西来啦?”顾老太君顿时把盛枝意的可恨都给忘了,能跟盛右相做亲家,那可真是天大的荣幸,也不知这亲家送了什么来,顾老太君赶忙带着一帮老妯娌,喜气洋洋的去府门口迎。
而留在原地的顾云亭与顾乘风对了个视线,彼此都有些疑惑。
顾云亭记得,盛右相此刻不在京中,应是在江南赈灾,怎么还会给他送礼呢?
应是盛山郡送的。
但是这一对父子都没想通盛山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们才刚被盛枝意赶出府门,连顾府的牌匾都变成了盛府,摆明了是要跟他们恩断义绝,以后背地里不下黑手就算是对得起彼此了,现下怎么可能给他送礼呢?
还是从盛右相的府门送过来的。
见顾老太君去迎,顾乘风便与顾云亭低声说道:“父亲,说不准是舅舅那边觉得母亲做的事太过火了,送了些东西过来与我们缓和缓和。”
毕竟母亲太感情用事了,女人当家便是如此,总是逞一时之气。
“嗯。”顾云亭也这般想,他紧锁的眉头缓缓散开,面容上重新浮起了一丝笑意,语气也不再那么紧绷,反而带起了几丝轻嘲,道:“盛府的人,总比盛枝意看的明白。”
为了一个只会花钱、四处找事惹麻烦的女儿,得罪一个官场上的大人,自然不值当,他好歹也是尚书,盛府不想将他得罪死的。
更何况,盛枝意年岁已经这般大了,自然不可能再嫁人生子了,她对于一个府门的用处已经不大了,这样的女人,日后只有孤独终老一条路!盛枝意看不清,但盛山郡却是看得清的,估计,盛山郡可能还报了一点让他们重归于好的心思。
“去看看。”顾云亭重新整理了一下衣冠,面容端正的走向府门,顾乘风和顾婉玉都走在后面。
他一边走一边想,既然盛府肯向他低这么个头,那他也不会一直跟盛府作对,虽说盛枝意不能用了,但盛府这个人脉不一定会断。
盛山郡同是个男人,一定能理解他做男人的不容易,毕竟这全天下的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呢?三妻四妾是顺应天理!盛府的家规都被盛枝意一个人给带歪了!
思索间,顾云亭已经到了门口。
门口正摆着一个红轿子,上面挂着喜字,站在顾府门口、轿子前的是大盛府的老管家,年过半百,两鬓虚白,生了一双笑眯眯的眼,瞧着一副和善模样。
方才顾老太君出来,与老管家说了片刻的话,但也没问出来老管家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等看见顾云亭出来了,老管家才开口讲明自己的来意。
当时所有人都在府门口听着,便见那老管家含笑说道:“今日及笄宴上的事,是我们盛府的大姑娘不对,今日送礼来,请顾大人一定要收下。”
盛府大姑娘,说的是盛枝意。
瞧见老管家这幅姿态,顾云亭那堵了一整日的气顿时散了,他面上带起了几分笑,还说起了些场面话来:“无碍的,说来说去,但是我之过也。”
一旁的顾老太君看的心里生急,忍不住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老管家面上的笑意更大了,声线平和的说道:“顾老太君还不知晓吗?顾大人与旁的女子有情,今日我们大姑娘刚知晓,因此已将顾大人休弃了。”
这一声惊雷砸下来,让顾老太君眼前一黑。
这,这怎么行!
盛枝意府里那么有钱,盛枝意的父亲可是盛右相!右相啊!
而且,自古以来都是男人休弃女人,怎么能女人休弃男人?这是个什么说法!
顾老太君如同被人砸了一锤子,脑袋嗡嗡的往后倒,旁边一群老妯娌赶忙来搀扶。
而就在这一片乱象之中,老管家看向顾云亭,向顾云亭说道:“顾大人虽然与我们大姑娘分开了,但是过往的情面还是在的,顾大人既然与这位姑娘伉俪情深,那我们也不能强行拆散您,所以,我们大姑娘让我们一路将这位姑娘给您送过来,让您能得偿所愿,也恭贺顾大人再觅佳人。”
说话间,老管家亲手撩开了轿子的帘子。
顾府门口的人都瞧向那帘子里,便瞧见了坐在里面,一身喜服、作新娘子打扮的柳惜娘。
柳惜娘脸色惨白的坐在轿子里。
她本以为盛枝意会弄死她,但是她没想到盛枝意居然将她好生打扮之后,一路从麒麟街敲锣打鼓送到了外京。
麒麟街是官街,里面住的几乎都是顾云亭的同僚,现在估计整个京城的官家人都知道他们的丑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