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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随安憋笑憋得大肠小肠都要打结了。
木夏垂着脑袋束着手,表情万分愧疚,“三娘是今日戌时到的宅子,当时四郎你们都去了府衙查案子,三娘说你们查案子辛苦,要设宴犒劳,谁曾想——”
“谁曾想她自己先喝醉了呗。”花一棠的扇子死死顶着额头,似乎想将眉头的疙瘩压平。
凌芝颜:“喂!”
方刻躲得老远,大约是过了入睡时间,脸色甚是难看,“花家三娘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病?为何逮谁扑谁?”
伊塔:“不是病,喝醉,习惯不好!”
花一棠叹气,“方大夫有所不知,三姐只要一沾酒,就往人身上扑,扑上去就黏住了,怎么都不肯下来,因此还在扬都贵女圈里得了个混号,曰:酒后狗皮膏药。”
凌芝颜:“喂喂!”
林随安感慨道:“花三娘身手不错啊,扑人的时候又快又准,若非花一棠你反应快,我都险些中招。”
花一棠无奈摇头,“三姐最喜欢美貌的小娘子和俊俏的小郎君,我、伊塔、二姐、木夏小时候都被扑过,如今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木夏:“花氏上下都知道三娘的习惯,每次三娘吃酒时,都退避三舍,以求自保。”
伊塔:“三娘,该戒酒。”
凌芝颜:“花一棠!!”
花一棠沉重忧愁的神色瞬间消失,换上了幸灾乐祸,欢快摇着扇子,“哎,在呢!凌六郎有何贵干啊?”
众人目光投了过去,齐齐裹着腮帮子,憋笑。
凌芝颜笔直地站着,全身僵像根甘蔗,脸红得像颗桃子,额头的汗像堆豆子,脖颈的青筋嘎嘣脆。
花一梦双臂死死勒着他的脖子,双腿圈住他的腰,像只挂在甘蔗上的考拉,嘴里呜呜啦啦似乎还在唱歌。
按理来说,一个大帅哥,一个大美女,以这般姿势贴在一起,多少也该有些旖旎之色,可这二人的表情状态,唯有搞笑。
林随安实在忍不住了,“噗”笑出了声。
花一棠:“哈哈哈哈哈哈!”
方刻、伊塔和木夏纷纷低头,肩膀乱抖。
凌芝颜要炸了,“花一棠,快将你三姐弄走!”
花一棠绕着凌芝颜转了一圈,眼泪都笑出来了,“凌六郎,不是我不帮你,是花某无能为力啊。三姐狗皮膏药的混号可不是白叫的,只要被她黏上,除非酒醒,否则是断断不会松手的。”
方刻:“那可不妙,花三娘将林娘子房中的满碧全喝了,起码要醉三四个时辰。”
林随安:“诶?!!我房中给千净备的满碧吗?!”
伊塔扳手指,“十五坛,全没了。千净,会生气。”
满碧的坛子虽然不大,但价格逆天,一坛五金,十五坛就是七十五金,林随安笑不出来了,心口好痛!
凌芝颜一双拳头松了又紧,腮帮子紧了又松,“花一棠,难道要你三姐在我身上挂一晚上吗?!”
花一棠:“六郎莫急,待花某想想对策。”
林随安看不下去了,上前握住花一梦的手臂想强行拉人,岂料花一梦突然扭头,嗷一口咬了过来,林随安吓了一跳,飞速躲开,花一梦大为不满,手臂倏然收紧,勒得凌芝颜的脸都白了。
“林娘子万万不可,若是强行拉人,三娘会咬人的!”木夏忙道。
以林随安的力气,若是硬将二人拉开自然不难,但难保花一梦和凌芝颜不会受伤,林随安不敢妄动了,瞪了花一棠一眼。
花一棠扇子哒哒哒敲着脑门绕着凌芝颜又转了一圈,“唯今只有一个办法,三姐最怕大哥,不若花某学着大哥的口气吓唬一下,或许有用。”
凌芝颜咬牙:“快点!”
花一棠清了清嗓子,抡了抡胳膊,伸了伸腿,做了好半天热身运动,挺直脊背,紧攥扇柄,气沉丹田,怒声呵斥,“花一梦,成何体统,速速下来,回房歇息!”
嘿,还别说,这一喊真有效果,花一梦停了歌声,扭过头,莹莹含水的眸子在花一棠身上转了一圈,风情万种一笑,“小四郎,乖,快去睡觉,睡觉才能长高高哦。”
说完,脑袋一歪,又贴在了凌芝颜的肩窝处。
众人:“……”
完全是反效果啊喂!
凌芝颜现在的脸色是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青,紫不溜丢,黑了吧唧,绿油油的那叫一个恼羞成怒,猝然厉喝道:“成何体统,下去!”
花一梦一个激灵抬头,怔怔看着凌芝颜,二人四目相对,距离甚近,凌芝颜梗着脖子慢慢后仰,颈椎都快断了,突然,花一梦眼圈一红,竟是戚戚然落下泪来。
凌芝颜如遭雷击。
“你为何这般凶我……”花一梦手脚一松,翩然落地,泪眼婆娑,神色凄美,“好生心狠啊——”
说完,一波三折叹了口气,飘飘然出了秋意亭,不带走半分流连。
凌芝颜彻底傻了,表情一会儿震惊、一会儿迷茫,一会儿恼羞,一会儿反省,一会儿愧疚,一会儿良心刺痛,最后挂着空白的五官踉踉跄跄走了。
众人目瞪口呆。
林随安:“凌司直之前和花三娘认识吗?”
花一棠:“从未见过。”
“可是花三娘说话的口气,好像——”
好像与凌大帅哥曾有过三生三世的虐恋一般。
花一棠扇子咚咚咚砸着脑门,光洁白皙的额头砸得一片通红,“三姐算我求你了,不要每次喝醉都惹一屁股烂桃花啊!”
林随安这一夜睡得不太安稳,一则心中放不下连小霜的案子,一则惦记着瞧凌大帅哥的热闹,半梦半醒睡到了辰时三刻,一骨碌爬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出门。
花一棠最爱吃,一日三餐是花宅工作中的重中之重,尤其是早膳,主打的就是一个主题鲜明,神清气爽,益都气候闷热潮湿,晴天少,雾天多,屋内用膳甚是憋屈,木夏根据益都的气候制定了不同的用餐规划,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根据当日当时的天气状况选定用餐地点。
花氏九十九宅是花氏全国所有宅院中第二大的,仅次于扬都的花氏大宅,正堂加上偏堂共有九十九间,正堂气魄恢弘自不用说,九十八间偏堂星罗密布分散在宅子各处,景色如画,风格迥异,可谓是争奇斗艳,各有千秋。
今日早膳的地点设在了不愁湖畔的雕栏阁,阁如其名,雕栏玉砌,白柱碧瓦,一半隐入不愁湖水,一半藏在奇花异草间,渺渺晨雾环绕四周,如仙人宅邸,似梦似幻。
林随安第一次来,只得抓了个仆从引路,待到了地方仔细一瞧,原来百步之外就是昨夜的秋意亭。
众人都到齐了,甚至连方刻都在,顶着一双黑眼圈捧着茶碗小口小口抿着。方大夫口味刁钻,对百花茶甚是看不上,所以每日伊塔都会为他单独烹制一锅重口味的茶汤,颜色赤橙红绿青蓝紫不定,味道苦辣酸甜涩齐全,香料配方乃为伊塔独家绝密,凡人喝一口,堪比奈何桥孟婆汤——能直接投胎转世。
林随安瞄了一眼,今日方大夫的茶汤是黑色的,表面漂浮着一层白花花的东西,瞧着像猪油,心中默念阿弥陀佛,端起面前澄明如琥珀的百花茶,喝了一口,全身舒坦。
本以为凌大帅哥脸皮薄,今日定是早早逃去了府衙,没想到凌芝颜居然还在,皱着眉头一口接一口吃得还挺酣畅,只是表情看起来甚是纠结,似乎想吃,又似乎想逃,可又舍不得逃。
定眼一看他案上的餐食,林随安便明白了,今日为凌芝颜准备的全是他平日里最爱吃又吃不起的,婆娑轻高面(有印度进口的蔗糖)、仙人酿(新鲜的牛乳炖鸽子的)、冷蟾儿羹(蛤蜊熬的羹汤),甜点是清爽的莲花紫玉珍珠糕,最后是鲜羊汤馎饦汤,碳水十足,保证今日活力满满。
这一桌特制早膳,起码要两贯钱。荥阳凌氏的抠门血统不容他浪费。幸好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提昨晚的事儿,给凌司直大人留了三分薄面。
花一棠边吃边瞅着凌芝颜乐呵,嘴里还叨叨呢,“花某言出必行,说要将你养胖五斤,定然一斤都不能少。”
林随安美滋滋吃了口切脍:明明是为了昨夜花三娘的事儿道歉,偏偏嘴硬不肯认,非要找个这么无聊的借口,当真是口嫌体直。
方刻喝了一大碗茶汤,表情很满足,放下茶碗问道:“案情进展如何?”
花一棠:“找到了第一案发现场和抛尸地,有两个嫌疑人,都说自己有不在场证明,靳若已经去核实了。”
“第一现场在何处?”
“连小霜宅子的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