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忆了12(1 / 2)
热水很温暖。
医生调得水温很合适,有些偏烫,但又不会真的烫到人,让尤黎整个人都泡在了浴缸里。
他的单人病房很豪华,但之前由于双腿不能使力的原因,尤黎从来没有一个人泡过浴缸,怕自己在浮力本来就大的水里打滑出不来。
淹死在里面。
现在有医生的帮助下他可以很安全地躺在浴缸里,尤黎紧绷的神经慢慢变得平复下来,他在地面上蜷缩了一夜的冰冷也逐渐被热水驱走。
医生只是靠在门边静静地注视着他用毛巾抹着身体,像是怕尤黎出现不安全,刚刚扶着尤黎进浴缸的动作也十分恪守着社交距离。
在医生的陪伴下,尤黎变得困顿,他的眼皮子在上下打架,很快就变得昏昏欲睡。
他刚刚不敢从病床底下爬出来,是因为他隐隐觉得那个抱了他一晚上的人还没有走,昨晚他按了呼叫铃也没有来。
尤黎已经不相信外面那些哄他出来的护士了,但是医生不一样,之前他在浴室里出现幻觉的时候,也是医生帮他走出来的。
像个吃过亏又长了记性的小可怜,花了足足三分钟挣扎,才敢伸出手,慢慢搭住了医生伸出来的手,被抱出来后下意识产生了安心的信赖感。
如果医生不在尤黎身边,他反而可能睡不着,他不确定那个人走了没有,只有医生在,才会感觉到安全一些。
浴缸里瘦弱的少年已经在舒适的水温,安静的环境里睡着了,他歪着脑袋,把脸搭在了浴缸壁上,闭上的眼周还有哭过的痕迹,下巴有小半泡进水里,在波动的水流中显得起起伏伏的。
睡着也有些不安,鼻尖都是皱着的。
医生走到浴缸前逐渐半蹲下来看着人。
尤黎还很年轻,但还未长开的年轻眉眼,在倒映的水光中呈现出一种惊人的朦胧又模糊美感。
苍白的面色增添了一丝脆弱感。
医生俯身下来,把浴缸里的人抱了起来,他的白大褂瞬间湿了大半,但他毫不在意地先用浴巾将人裹了起来。
把人放到洗漱台上,仔细检查过少年的腿间洗干净了才慢慢给人擦干净身上的水珠。
尤黎好像很困了,被他这么弄都没醒过来,只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一下,又安心地睡过去。
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总觉得自己耳边有人在说话,是噩梦,因为他听见了昨晚那个恐怖的夜晚里,贴在他耳边低语的人的嗓音。
自己的手脚也不受控制的抬起又放下,好像是医生在不紧不慢地给他穿衣服。
“我有没有说过注意分寸?”
“他为什么每次都这么黏你?”
“你该走了。”
“怎么?你心疼了,你不是一直很大方?不管他在谁那里。”
“昨晚死了几个人?”
“死了一个,还剩下四个,让他们跑了,宝贝一直在等我,我只能先去找他了。”
“结束了再过来。”
“啧,行,让我来抱他去床上。”
尤黎随后就被塞进温暖的被窝里,有人在他面上落下一吻,随后离去。
他被那股贴近的冰冷气息弄得不安,下意识惊醒睁开眼,却只看见坐在床头椅子上看着他的医生。
好像过去了很久。
医生正在给他受伤的十根手指头做着包扎,现在已经包好了四个了。
并不严重,只是有些破皮,不管它的话估计睡一觉起来自己就好了,尤黎有些想缩回手,却被医生攥住,“听话。”
尤黎快对这两个字起应激反应了,他不再动了,安安静静地看着医生给他包扎。
医生,“另一只手。”
尤黎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递过去,手心平摊开,露出来的指心很嫩,也不怪这么简单就磨出了口子。
尤黎的十只手都涂上了药膏药水,用纱布包裹起来,他说了声“谢谢”。
医生把床头柜旁的餐盘端过来,上面是用甜热牛奶泡着的干果麦片。
因为不像昨天那么匆忙,只能用粉包冲泡,今天的牛奶闻起来就是新鲜香甜的。
医生拿起勺子,“张嘴。”
尤黎看了眼自己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十根手指,拒绝的话涌到嘴边,还是张开了嘴巴。
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宁静。
但一口又一口的甜牛奶热麦片进肚,尤黎看着舀勺子的速度恰到好处的医生,莫名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主治医生有这么多细致照顾病人的时间吗?他怎么感觉医生好像变成了他的陪护一样?好奇怪。
尤黎很饿了,他将一整碗都吃完了,麦片很饱肚,他在被子里的身体都热了起来。
医生问他,“吃饱了吗?还有什么想吃的?”
尤黎很好满足,他摇了摇头,“谢谢医生。”
医生也没强求,“想就跟我说。”他将碗放下,“要睡觉吗?”
尤黎犹豫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医生看出来他是想睡的,但是困意还没这么快上涌,“那我们来做一个睡前聊天,可以告诉我你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尤黎看着医生,想起了昨天莫名其妙被家人接出院的方志,片刻后,他眨了下眼睛,很安静地摇了下头,表达出了明显的抗拒姿态。
他不想说,不想跟医生倾诉了。
尤黎有些紧张地用指间抓着被缝,怕医生生气。
医生却很平静的,“那就睡觉。”他伸出手盖了下少年的眼睛,语气温和,“我陪你睡着。”
尤黎下意识为自己现在对医生的抗拒和怀疑而有些愧疚,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顺着那道声音闭上了眼睛。
进食后的困意很快上涌,没多久,他就在医生的指间下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睡着了。
医生等人睡着后看了下腕表,无声离开了病房,他的步伐有些匆忙,好像已经在这耽误了很久的时间。
离去前还让护士别让人来打扰13号病房。
尤黎一觉睡到了将近傍晚,黄昏时分才醒过来,他有些恍惚地在病床上待了很久,直到快落日了,才不得不把自己从床榻挪到一旁的轮椅上。
他不想再在天黑时待在病房里了。
尤黎洗漱完就有些茫然地把自己推了出去,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属于他的病房被不知名的存在侵占了,也找不到安全的人收留他。
他今晚要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过夜吗?
尤黎开始推着自己在病楼里漫无目的地走,直到他慢慢开始察觉出不对劲。
他怎么好像看见了好几次那些自称玩家的人,在医院里疯狂逃窜一般地跑。
单纯跑还没什么,精神病院里经常有精神病人乱跑乱叫,但他们身上还有着伤口,全都十分狼狈。
可其他病人和护士好像都没看见他们身上的血迹一样如往常做着各自的事。
尤黎有些不安,开始怀疑自己的幻觉是不是不止停留在那个假想敌上,而是开始出现其他人了。
他纠结片刻,还是调转了轮椅,往那群玩家在的病房过去。
先是他记得的双马尾六号病房,里面只有其他病人在,并没有看见双马尾,方脸男已经出院了。
尤黎不知道其他玩家的病房在哪,最终还是找了护士站的护士问的,中年夫妻住在七号病房,丸子头住在走廊末尾的十九号病房。
问到最后一个剩下的寸头时,护士诧异道,“他已经出院了。”
尤黎一怔,“出院了?”
护士翻了翻记录,“他昨晚半夜的时候就被家人接走出院了,这里还有当时值班护士的签名,但是出院手续有些耽搁,是医生在今天下午才办的。”她说,“医生以前从来没出过这样的纰漏呢。”
“你刚刚问的那几个人在今早就过来找他了,但是没看见我们出示出院手续,非说我们半夜把人杀了,人死了。”
“一直在闹着出院,质疑我们医院正不正规,还引起了其他病人的情绪失控,制造了不小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