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江湖

什么是江湖？

很多人都会有一样的答案，快意恩仇，行侠仗义。平世间不平之事，诛世间当诛之人。

古诗有云：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江湖，而此间江湖事，还要从一座叫瑟的小城说起。

瑟，说是小城，在外人看来，却极尽世间三千繁华，雕栏玉砌、朱颜妙曼，三牲五鼎，金波玉液。故而这座城，也成了外地人眼中趋之若鹜却高不可攀的地方。在城里最繁华得街道上有一间客栈名为今朝醉，与其说是客栈，到不如说更像是园林，占地约有三亩，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正门坐北朝南，由正门而入，院内正中就是一幢四层高的巨大阁楼，自上而下是天地玄黄四个等级的客房分布，分别是天字客房一间、地字客房三间、玄字客房十间、以及黄字客房二十间。院落的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分布着戏园、瓦舍、食肆、酒肆，其内一应俱全，应有尽有，是瑟城里规模最大的客栈，平素里不乏青衫仗剑的侠客、锦衣玉袍的巨贾们携美慕名而来。阁楼后二进一座小院，与前院的奢华不同，小院，或者说后院则显得格外出尘，水池边上长着一株两人高的桃树，此时已是花期，满树桃花静待枝头，一间垂花门楼，一池落花碧水，美不胜收。一方庭院得幽处，半卷闲书一壶茶。暂且做个清闲客，静观流水送飞花，便是如此。但此间之景象，外人却是无缘得见。

说来也怪，自打客栈开张之日起，也不乏酒兴阑珊者，但竟无一人敢在此惹事生非，可见此间客栈甚是不俗。客栈老板姓赵名知義，倒也算得上是才高八斗风度翩翩，平日里待人和善，乐善好施，乡绅邻里中美名不绝于耳。然而天不作美，知義英年早逝，留下老板娘独自肩负起偌大的家业和一双儿女。老板娘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当今这座江湖最顶尖的几位美人之一，但如此不普通之人却有一个极致普通的名字，桃花。不知可是有甚所忌，儿女皆不知其母何姓，曾有人问，桃花只是笑而不答，日子一久，竟也就无人可考究此事。世人因老板娘貌美，亦觉花不如人，便为其取了一个赛桃花的美称，桃花闻言倒也一笑置之。

照理说毗邻此门庭热于市，往来无白丁之处，应皆是甲第星罗，可怪就怪在，在这间客栈的旁边，紧挨着一间占地不到半亩见方的老旧医馆，由门而入，医馆小院内一览无余，正对正门，药堂与诊堂竟是合二为一，三间瓦屋坐落左右，院内墙角，摆置着制药的磨具，倒也还算整齐。不知是否是沾客栈的光，医馆生意还算不错，从往来瞧病买药的病患来看，与此间门楣，极不相符。

“爹，咱啥时候能把咱家医馆修缮一下，你看门口那大门，都合不上了，还有门上那匾，漆都掉光了，咱们家医馆叫玉仁堂，现在只能看见王二堂了！”

说话的少年名叫白玉，从懂事起就觉着自己的名字像不远处烟花坊里的小娘，一点不爷们，总想着和他爹商量着把名字改成白云侠，脑袋里满是自己翩翩白衣，一身侠气仗剑走江湖的画面。

“你这毛孩子，毛都没长齐，就想着败家，让你娘听见，非揍你个屁股开花，勤俭持家懂不懂，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长大我容易么我……”

“行了行了爹您打住吧，好话不说第二遍，您这都说了八百多遍了，我耳朵都生茧子了！而且我娘才不会揍我，我娘最好了！”看着远处走来的绰约身影，小白玉悻悻然的道。“不过爹，为啥咱医馆要叫玉仁堂啊，总感觉…玉仁有些不像是医馆的名字啊，感觉像…玉米仁。”

原来，经营这家医馆的人家姓白，医馆掌柜的叫白一，其父追随衍国太祖皇帝打江山，攻城略地，倒也拼下一份家业，最高时任四品步兵校尉，却没想着在太祖皇帝晚年间遭人构陷贬谪，其父一怒之下辞官下野，跑到瑟城附近的长平县安度晚年，不久后便因病而终。不知是否因其父戎马半生，杀戮太多，有损阴德，膝下一直无子，直至四十岁那年，才有了白一，其父老来得子，怕累及子孙，亦望子日行一善，故而取此名。白一自小在军旅长大，身形样貌随其父，生的虎背熊腰，英气十足，但却无心向武，只习得一招半式，倒是在军营中拜得名医为师，习得了一身不俗医术，后随其父定居长平县，取妻名唤杜鹃。杜鹃虽不是生在富贵人家，却是生的一张鹅蛋脸庞，柳叶弯眉，樱桃小口，肌肤似雪，是长平县出名的美人，为人贤惠，广有美名。在其父西去之后白一变卖家产，携妻来到瑟城，也是托隔壁今朝醉老板赵知義的福，盘下这个小院经营起了这家医馆，济世救人，且诊费公道，倒也随了其父的心愿广行善举，就是有些小毛病，为人计较锱铢，抠门的紧。二人育有一子，便是如今已年满十岁的小白玉。

“玉儿，你爹希望你能继承他的衣钵，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所以才叫玉仁堂啊。”

“娘，我不要当郎中，我要当大侠，就像隔壁今朝醉常见到的那种，白衣翩翩，嗯…反正就是白衣翩翩的那种。”没等杜鹃说完，小白玉急忙出言道。小白玉长相随母，男生女相，同是鹅蛋脸庞，却是剑眉星目，甚是好看，一身粗布麻衣，难掩身上灵气，但在灵动的大眼睛下面，隐隐显现出一种不属这个年龄的老成，身长四尺，亦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此时围着娘亲缠闹，甚是可爱。

闻言，白一扔下手中的毛笔，合起刚打开的账册，匆匆走出柜台道“我看你就是皮痒了，每天没事就往人家隔壁跑，你桃花姑姑不嫌弃你也就算了，尽听那些有的没的的话本，我看把你魂儿都听跑了，你还想着当大侠，跟你爹我好好学医，大侠行侠仗义就不受伤了？能离开咱们郎中？你爹我从小长在军中，你爷爷那虎贲营厉害不？当年跟着太祖打天下的时候照样不是…”

“行了行了爹，你又来了，我去隔壁听话本了。”

“想听话本，你爹我给你讲啊，你爷爷当年…”只见白玉飞快向门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