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一窝鸟蛋(1 / 2)
那几年,他过得很狼狈。
他父皇要杀他,他随时都命悬一线。
他在深渊中滚打,连一块浮木,一条绳索都没有。
但后来,除了报仇,还有另一个因素让他必需尽快爬出深渊。
他有对表兄弟,他母后的亲侄儿,他亲舅舅的儿子,如今姜家留下的唯二骨血,在姜家全族被斩时,刚好不在天阙,保住了性命。
但得知姜家覆灭后,兄弟俩回来了,他父皇自是要斩草除根,明里暗里举国搜寻这兄弟二人,要将其二人除之。
他对这兄弟二人是愧疚的。
若不是当年他母后执意嫁给他父皇,姜家就不会落得如今满门倾覆的悲惨局面。
他母亲已经死了,这份罪孽必需由他来赎!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深渊里爬出来的,以最快最果决的手段,比他父皇还更快地找到姜家兄弟,保住姜家兄弟性命的同时,暗中培植势力,联络姜家残余旧部。
后来,他终于等到了机会。
西蛮入侵,他父皇屡次欲杀他无果后,竟派他领两千士兵前往西陵,对抗西蛮十万强兵,摆明着要让他去送死。
他领命去了。
他后方,是他父皇调的十五万大军。
只等他死于西蛮兵刀下,这十五万大军再与西蛮对抗。
他半路折返,与姜家兄弟会合,入大军中,斩将夺权。
领着十五万大军,杀回帝都。
那日皇城血浅三尺。
他踏着尸山血海,提剑入宫。
那是个中秋夜,他父皇携着他的贵妃、长子与众大臣,正在歌舞升平地享受着姜家与他母后为他争夺来的这太平盛世。
外头杀声震天,他们还来不及散宴。
他的剑尚在淌着血,他入到那灯火通明的大殿中,却一身暗黑,举剑问他父皇,此生有没有爱过他母后。
他父皇却恼羞成怒,痛骂他竖子无礼,大逆不道,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他听完只是浅浅地笑,笑完开始在大殿中杀人。
首当其冲的,便是他父皇的人头,被他一剑割了下来。
殿中大乱,人人大骇。
可大殿已经被控制,外援进不来,里头的人出不去。
他一剑一个,无论是武将,还是文臣,只要在他母后和姜家这个案件里有掺一脚的,统统亡于他剑下。
他觉得,他父皇实在太贴心了,中秋宫宴,把文臣武将都给他召集在一起,他杀起来不要太方便!
片刻,殿中就一半人一半尸体,头颅满地滚,鲜血染成画。
众人见识到,曾经那个如仙如梦温润如玉般的太子,是怎样化为厉鬼的。
他转头剑指他大哥:“也有你的份,对吗?”
他与兄长虽非同母。
但他向来对这个大哥敬重,不以太子之身凌驾于大哥之上。
大哥对他这个弟弟也向来疼爱有加。
在外人眼里,他们没有兄弟阋墙,没有皇位之争,他父皇的皇位是他母后辅佐夺得的,他母后是皇后,他是嫡子,成为太子,成为未来君王,理所应当。
他大哥也甘心只当亲王。
可他大哥却回他:“凭什么?凭什么生来你就是太子?我比你大,我为什么就得把皇位拱手相让?我谋我想要的,难道有错?!”
他凄笑一声:“你要,你为何不跟我说。”
他可以给他大哥的。
他不是生来就想当太子,想当未来君主。
他只是觉得那是他的责任。
其实,他更喜欢外面广阔的天地。
他大哥面容扭曲:“本来我也有份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要等你来施舍?你母后明明不孕,为什么你还要来到这个世上,抢走属于我的一切?!你真以为我想跟你做兄弟吗?在你两岁的时候,我就想掐死你了!”
果然连兄弟情也是假的!
他知道,他大哥,他大哥的外家,他大哥的母妃,统统是那场阴谋的推手。
他手起剑落,把他大哥也杀了。
然后转头去杀贵妃。
那一夜,血差点从大殿里漫了出来。
没死的人,闻得作呕。
他提着滴血的剑,从大殿出来,捡到了一个孩子。
有宫女趁着宫内大乱,趁机要将一个孩子推入花池,被他看到了,一声呵斥,救了那孩子。
有认得这孩子的宫人告诉他,这是他大哥安平王酒后乱性跟宫女生的孩子。
生下之后就没管,宫女被安平王妃逼死了,大概是安平王妃容不下这孩子,便差宫女寻找时机把这孩子弄死。
那孩子两三岁的光景,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惊恐无比。
有下属隐晦地提醒他,这是他大哥安平王的孩子,斩草要除根。
他比任何人都懂“斩草除根”这四个字。
但大概是这孩子那双眼睛很像他母后吧。
姜家的人都生了一双桃花眼,特别漂亮明媚,这孩子小小年纪,也长了一双桃花眼,让他想到了他的母后。
亦或是,他还是学不来他父皇的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他可以对仇人下手果决,可他没法对一个无辜的孩子痛下杀手。
他把那孩子带走了。
他大哥的其他孩子,在混乱中皆被杀了。
毕竟在那场阴谋里,死的不只他母后和姜家,被牵连的还有很多,谁都想为自己的血亲报仇雪恨。
他父皇这一脉,只剩下他和这个孩子。
他厌恶了权势,厌恶极了那座腌臜的宫城,可西蛮来犯,他无法放任天阙的百姓被西蛮铁蹄践踏。
他快速重整朝纲,拔擢新臣,遣兵抵御西蛮。
国不可一日无君,他把捡来那孩子拎上了皇座。
给那孩子取名百里阳。
希望他如骄阳一般明朗温暖。
他悉心教导他,如师如父。
百里阳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死于皇叔剑下,更加知道没有皇叔救他,他早被父亲的王妃命人溺死于水池中。
他从来没有瞒过百里阳什么。
百里阳也被他教养得很好。
西蛮不过几月,就被天阙击退。
他摄政十五年,把天阙治理得国力蒸蒸日上,把百里阳教养成一个合格的君主,然后他拂手离开,不愿再留在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