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8 “怜爱他。”(1 / 2)
28.
那天阮雾还是和陈疆册回去了。
只不过回去之前, 出了点儿岔子。
陈疆册的车在天竺寺外停了一宿,发动机轰鸣了几个小时,油箱的油告罄。
季司音颇为嫌弃地睨了陈疆册一眼, 神容里满是“无语凝噎”。
“严重怀疑他在卖惨。”
“他上周才在拍卖会上拍下一条项链, 价值九位数。”
“现在怎么就落魄到车子油都加不起的地步?”
“而且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雾雾你清醒一点,这个男人在和你耍手段, 骗你同情他、可怜他, 最后怜爱他。”
阮雾和季司音坐在车里,陈疆册在车外,正和人打电话, 她听不见他说些什么, 但看那表情,应该是在骂脏话。
她身上还披着陈疆册的羊绒大衣, 沾了水的大衣摸起来一片潮意。
手心淌过, 掌心的脉络像是模糊的海岸线,他在她的掌心掀起了海浪。
任季司音如何吐槽陈疆册, 阮雾也是温温和和的笑着,不反驳。
季司音忽然感同身受, 自己谈恋爱时,一股脑儿陷入爱里, 不顾他人劝阻的执拗。叫人看了实在头疼。
她很是无力:“既然喜欢他,怎么能憋那么久不和他联系呢?”
阮雾还是笑, 不说话。
过了会儿,来了两辆车。
一辆车送季司音回家, 另一辆车,陈疆册开车带阮雾回家。
回他俩的家。
陈疆册的面色不太好看,阮雾被他推搡着去副驾驶时, 不小心与他的手相碰,体温滚烫。
她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发烧了?”
说着,她伸手,手背贴着他额头。
果不其然,温度烫的惊人。
阮雾二话不说,把他推进副驾驶,自己上了驾驶座,开车回家。
陈疆册是很浅淡的双眼皮,只有在极困极累的时候,眼皮褶皱加深,眼窝微凹,眼睑处的黑眼圈尤为明显。整张脸看上去像个瘾君子。
挺糟糕的。
他却颇有闲心地笑着:“知道以前每次开车的时候我都在想什么吗?”
阮雾掏开手机的导航软件,心不在焉地答:“想什么?”
“想——车里还有你坐着,我可得慢慢开,我出车祸没什么,你要是受伤了,我怎么办?”
“……”即便在病中,也是这么一副放浪形骸的死样子。
阮雾发现自己对他真的恨不起来,就连骂他,语调也是带着几分嗔糯的关心:“生病了就少说话,你看你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
“心疼了?”他问。
阮雾没说话,导航成功,她发动车子,驱车下山。
山路弯弯绕绕,早上九点多,车堵得水泄不通。
她在漫长的信号灯里,挑眸紧睨他,他脸是毫无血色的惨白,笑得却满脸风流,像是勾魂摄魄的吸血鬼。
——“心疼的话,怎么能忍住这么久不联系我?”
阮雾神情很淡:“你不也没联系我吗?”
仿佛回到最初,磨着耐心等对方主动的两人。
可今时不同往日,口不择言的人是陈疆册,做错事的人也是陈疆册。他凭什么要求阮雾和他低头示软呢?
陈疆册不再提那件事,好不容易重修于好的关系,他不想一朝破碎。
他问她:“最近在忙什么?”
阮雾说:“忙着做自己。”
这不是一句敷衍,他不在的时候,阮雾专注地坐着自己,上课、下课,和朋友们聊天、聚餐。每天繁忙充实。
而在他面前,阮雾只能做一件事,就是和他相爱。
这时的阮雾不是阮雾,是被情爱蒙蔽头脑的俗人。
人不能在清醒时相爱,如同不能在清醒的时候步入婚姻。有关爱情的部分,一定得丧失理智,才能被称之为浪漫。
闻言,陈疆册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忙到没时间想我?”
阮雾说:“我也没说我没想你。”
他像是终于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沉重的眼皮渐渐阖上,声音低低哑哑的:“……还算你有点儿良心,心里有我。”
那你呢?
阮雾想问他,那你呢,你想过我吗?
你是一边想我,一边又和引起我俩分开的——我的前男友笑脸相迎地合作吗?
到最后,阮雾什么都没有问。
她凭什么要求他,为了她牺牲合作呢?
到家后,家庭医生早已准备就绪,给陈疆册挂上了吊瓶。
阮雾待在他身边没走,目光逡巡四周,周围的一切和她离开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她以为按照他的秉性,一个月过去,身边会出现个新女人了。
最起码,床上会有个新女人。
她想到在天竺寺内,他当着佛祖的面,和她说:“你不在,我都不想回家,总觉得那不是家。”
有时候阮雾会在想,要不就这样吧,安安分分地待在他身边。
反正他不会沾花惹草,他对她是全公开的,不同于周淮安的那种高调的恋爱。陈疆册并未经常带她出去见各式人物,认识迄今,阮雾被他带着认识的人也不超过五个。但阮雾能用面容解锁陈疆册的手机,他的手机桌面是她的照片。
一张偷拍的照片。
也不知道是她哪回睡觉被他拍到的。
阮雾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劈头夺过他的手机,要改桌面壁纸。
“要是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陈疆册轻描淡写地说,“——我用我媳妇儿的照片当壁纸,谁有意见?”
“……”
“再说了,我妈都看到过。”
阮雾登时局促得不知做何表情,她讪讪道:“什么?”
陈疆册声线暧昧,“她说你长得挺漂亮的,要我哪天带回家和她吃顿饭。”
阮雾思绪凌乱,冷不防撞上他含笑的深眸,蓦地反应过来他在打趣她。
她恼恨地掐着他的腰,到底还是把他的手机壁纸给换了。
但现在手机壁纸还是她的照片。
她最近没有发任何动态,这张照片是她今年四月发的,而她的朋友圈一直以来都是天可见。仔细一算,居然是他俩刚加上朋友圈那阵的照片。
阮雾喉咙干涩,小声地骂了他一句:“偷窥狂。”
喉管是酸涩的,也是在骂他,可是嘴里却有股说不上来的甜。
她想要不就这样吧,能偶尔从琐碎处捡到一些他爱自己的细枝末节,也能时刻感受到他对她的爱。这有什么不好的呢?她又不图什么天长地久,佛祖听了也不会相信他有真心。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确实也相安无事,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过了元旦,阮雾上半学期课程结束,她和母亲通电话时,刻意隐瞒了此事。
她向来都是听话的乖乖女,偶尔撒几次谎,没人会辨真假,只当她说的是真的。
“课都上完了,但是本科生还没期末考,我得帮导师给本科生监考,还得帮导师改卷子。”到这里都是实话,后半句才是假的,“……大概,还得两周才能回家。”
其实这周就全部结束了,但她为了和陈疆册多待会儿,还是往后延了一周。
季司音那阵为了替她瞒着家里,隔着手机和阮雾妈妈问好时,整个人很是心虚。
挂断电话,她谴责起阮雾来:“你为了个男人,家都不愿意回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一放假,你买了高铁票就回家。甚至都不让周淮安接,一心想见你爸爸妈妈。”
如今提起周淮安,季司音也毫无负担。
甚至还能暗搓搓地骂他几句。
阮雾说:“当时每个月都能和周淮安见面,不太想他。”
季司音更愤懑了:“拜托,你现在每天都和陈疆册见面。”
阮雾笑盈盈地说:“是吗?”
季司音登时如鲠在喉,她摇摇头,赏给阮雾四个字:“你没救了。”
阮雾权当听不见她的谩骂,拿着两块表问她:“你说哪块表更适合陈疆册?”
两块表都能买辆入门级的BBA了,价格不是阮雾一个学生能负担的。
阮雾漫不在意地解释:“我最近卖了本剧本,手里头的钱加起来,正好能买一块表。过几天是陈疆册生日,能当生日礼物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