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2)
白桐是一个异能者。
他是在十三四岁时发现这一点的。
不过,能力觉醒前的那一段记忆很模糊,他只记得自己那时候总是很困,怎么睡也睡不够,而且全身莫名疼痛,却又检查不出任何原因,最后只能归结于青春期的生长痛。
等到这场“生长痛”终于结束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似乎变异了——他拥有了远远超出正常人标准的体能和感官。
那时的白桐本能地觉得,不应该让别人知道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变化。“变异”这个词多多少少给人以古怪的感觉,哪怕是强化的变异。生活的经历告诉他,“古怪”,往往意味着危险。
然而事与愿违,体能上的超常很难长期掩盖,特别是对一个心智还没有那么老成的少年来说。有人找到了他,他由此得知,自己不是唯一的变异者,全球范围内都出现了和他情况相似的人。他们被称为“体能变异型异能者”,变异原因未知。
如果是在过去的时代,这样的异能者大概率会成为特种兵,被各国的军队吸收。
但这个时代是“准星际时代”,地球和近地轨道上的几座人造太空城共同组成了星际联邦,人类已没有了“国家”的划分。未来,人类还将计划在太阳系内进行大规模的星际移民,进入真正的星际时代。
因为不会再爆发大规模的战争,过去的半个世纪中,人类逐步实现了“去军事化”。“军队”这一伴随了人类文明发展历程的存在,自此以后退出了历史舞台。也许要等到人类走出太阳系甚至银河系、遭遇地外文明的时候,军队才会再次出现。
然而,战争与杀戮其实从未离开过人类,只是化整为零,改换成了另外的面目。
比如,犯罪。
胖头的父亲说的那句话,有着某种程度上的正确性——治安官是永远都不会失业的,因为永远都有人要害人。
包括白桐在内,绝大多数体能变异型异能者都被联邦安全部秘密吸收。也有少数一部分人拒绝被吸收,或是不符合联邦安全部的要求。然后,这一部分人就神秘地消失了。
被吸收的异能者们集中到了安全部的特别训练营里,接受严苛的训练。据说,他们以后将会接受某些特别的任务。有一次,一个异能者学员私下里询问负责带他们的训练官,会是一些什么样的任务。那个训练官说了一番当时听起来像敷衍、但日后看起来很有先见之明的话:“你们想,人类这种东西,不管进化了多少年,身体和精神始终都是要维持平衡的,不然就要出问题。既然现在出现了你们这些体能型的变异者,很可能以后也会有精神型的变异者。要是那些人不干好事,普通人可拿他们没办法,就得靠你们去对付他们了。”
多年以后白桐回想起这番话,蓦地从中体会到了某种令人悚然的意味。人们对于精神能力的恐惧,早在精神能力者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了。精神能力者们会有后来那样的结局,也许更像是一种预设的结果。没有战争的时代,人类依然不缺少敌人。
训练期满后,与白桐同期的异能者们被投放到了各个主城的治安管理岗位上。他们表面上担任一些普通的职务,“异能者”的身份对外界保密。
白桐本来也是要去的,但他年纪太小。当时所有的异能者之中,他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不太适合马上去一线部门工作。于是,联邦安全部的某个人把他留了下来。他当了那个人的特别护卫官,一当就是几年。直到去年他满了二十岁,被送到星城安管局,成了一名新人治安官。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在某一天接到某个特别的任务,但不知道那究竟会是在何时,又究竟会是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
不是别人告诉他的,是他自己选择的。保护薛夜明,就是他的任务。从他提交那份申请、自愿成为薛夜明的监管员那一刻起,齿轮就开始磔磔转动了。
此时此刻,坐在薛夜明身边,白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确定这个选择。
他们当前的位置在星云大桥上,在特调部为薛夜明特制的“工作车”里。车厢全封闭,只有头顶的出风口送出阵阵凉风。
白桐还是第一次进入到这个车厢。假如不考虑它的用途,里面的布置还算得上舒适。一侧是工作台,另一侧是一张单人沙发床,大约是考虑到薛夜明体力不好,需要随时休息。沙发床和工作台之间有固定在车厢壁上的简易桌椅,像火车卧铺厢里的那种。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冰箱,储存着一些饮用水和食物。
薛夜明躺在那张沙发床上,闭着眼睛,仿佛在沉睡,但他的意识正处于工作状态。
白桐不太懂进入另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是怎么一回事,薛夜明给他打了个比方:那就像是两个人进入同一个梦境,在“梦”中互动。
按照薛夜明的说法,每个人都有精神能力。如果脑电波频率相同,普通人也有可能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他人的精神世界——或者用一个更浪漫的说法,走进他人的“梦”里。只不过,普通人一般无法控制“梦境”的发展,也无法主动进入和撤出“梦境”。
不过,有一点和梦境不同:一个梦境崩溃了,通常不会对做梦的人造成太大影响。但精神世界一旦崩溃,一个人就会丧失心智。
白桐低下头,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指——在进入沉睡前的那一刻,薛夜明轻轻握住了白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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