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血食 我心里也快崩溃了。(1 / 2)
我:“你们……”
王霸龙、王霸虎:“咚咚咚。”
他俩背后, 一群人:“呱唧呱唧,叽呱叽呱。”
我:“我说,你们俩——”
龙虎兄弟继续:“咚咚咚。”
背后也继续:“呱唧呱唧, 叽呱叽呱。”
我:“……够了!”
身体本来就不舒服,眼下又被这帮家伙吵得头疼。几度尝试制止失败后, 我忍无可忍,直接朝在场所有人暴吼一声。
效果立竿见影。不光是龙虎兄弟, 其他人也在霎时没了声响。一个个都紧张担忧地望着我, 那眼神,好像我要把他们怎么样似的。
我一阵无语, 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先问:“有水吗?”
尚且站着的人群当中,有人赶忙凑上前来,将一个水囊递给我:“少主, 请用。”
我有心纠正一下对方弯腰驼背的姿态, 却又被嘴巴里的酸味儿冲得一句多余话也不想说。摆摆手,便迈步往门口走。到了外间,将水灌进口中好生涮了涮, 待酸味儿没了又喝了两口, 这才重新回头。
原来昨夜是睡到了庙里……等等, 庙?
我仰着脑袋,和屋内垂下双眸、神色悲悯的佛像对视,心情古怪。
没记错的话, 昨夜王霸虎就是当着人大佛的面儿杀了那头鹿吧?就算江湖人放荡不羁, 这也忒不讲究。
我默默吐槽,却并不打算把这话放在明面上说。视线缓缓从大佛身上挪开,太平门人们再度被我收入眼帘。没了打斗、伤痛、腹中不适, 我终于有时间安静思索,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谢玉衡走了。
我再度记起。作为他的敌人、太平门的“少主”,我爱上一个绝不该爱上的人。可这难道是我的错吗?分明是谢玉衡对我太好。与他那样相处,谁会不心动?
这或许就是谢玉衡的目的……等等,目的?
我手里依然捏着水囊,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出神。细细回想谢玉衡这近一个月时光里的所作所为,帮我疗伤、为我烧饭、满足我各种愿望。待到他师门中的人赶来了,他初时也没打算将我带给他们,而是要我离去,自此隐姓埋名。
倒像是真的爱我了。如果胸口没有那道剑痕,我大约会信他的。
“少主。”思绪转动间,那个递给我水囊的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见我目光瞥去,他明显僵硬一下,这才继续说:“王霸龙、王霸虎两个蠢笨不堪,咱们其他兄弟,却一心听您吩咐呢。”
讲着话,他眼中泄出些许凶光。好像我只要开口,他就能直接把龙虎兄弟剁了。
我眼皮跳跳,半是无奈半是烦闷,说:“你们应该还带有干粮?备些普通吃食来垫肚子即可。王霸虎昨天弄来那头鹿,也可以一并烧了烤了。大家伙儿先吃过早饭,接下来——”
眼前的男人,包括那些还在庙里的太平门人都满脸专注,认真地看着我。我沉吟片刻,说:“坠日弓定是不在昨日那些人身上的。”谢玉衡之前给我说弓被第三方势力捡走,这话八成也是骗我,但昨天我确实没见到一点儿弓的影子,“咱们现在去追,一来不一定能追上,二来就算追上也不一定能打过,三来就算打过了,也的确从他们口中撬到答案,也到底浪费了好些时候。不如像你们昨日说的,先回门派。这么久了,那个前头抓住的人兴许已经吐露情报。”
这番话说下来,我收获了一连串“少主英明”。偶尔有人犹豫,嘟囔说“昨日分明是咱们把那伙儿人打走”,也迅速挨了旁边的人一肘子,强行给他消音。
我捕捉到这点细节,愈发意识到自己在人群中的地位。同时,昨日使用的奇怪功法也涌上心头。“通天诀”,看那状况,似乎我只要运功,就能同时提升周边接触者的工夫?
要是这样,也难怪他们尊敬我。
不动声色地琢磨片刻,我道:“行了,快不快去备吃食?”
门人们匆匆应下。我立在原地,做了半天心理准备,还是没能回到那个有血有呕吐物的空间,依然在外面站着。
后头吃饭的过程乏善可陈,总之就是一个“难吃,但能让人活着”。我惆怅,再度想到谢玉衡。转眼又摇摇头,提醒自己:不管怎么样,他从前想杀你是真的,而今也跟一群要杀你的人聚在一起也是真的。
要是真的喜爱我,愿意让我脱身,他怎么不与我一起走?一定还是觉得“我”比不得那些师兄师妹重要。
这个念头令我心头愈沉,更难过的却是即便走到如此地步,我依然不愿意让谢玉衡被抓、被拷打折磨。前头与太平门人说的那么多话,三点都极生硬,真正的答案却是“我想离谢玉衡远远的”,最好再不相见。
哦——倒也有值得一提的事。大约觉得龙虎兄弟惹怒我太多,其他人也自发地排挤起他俩。直到人人都填饱肚子,他俩依然在旁边跪着。
我尚有些摸不清太平门内诸人是如何相处,看他们胆战心惊的样子,还是心头阵阵不舒服。等到众人收拾行装、预备再度启程的时候,想了想,还是过去说:“以后莫要再拿这些东西给我了。”
龙虎兄弟因这话如蒙大赦,再度磕了数个响头。那动静听得我胆战心惊,等到他俩抬起脑袋,得,果然一脑门血。
我看得又开始头痛。难道失忆之前,我是个待下属极端苛责、让他们动辄惊惧至此的人吗?想不明白,也怪不适应。趁鸡皮疙瘩还没起来,我连忙跟着大部队开始挪动,跟着他们到了一群马旁边。
我眼皮又开始跳,那个递水囊的人则再度凑来,手上还牵着一匹颇英武的黑马,朝我讨好地笑笑:“少主,早给您准备好了!”
我已经知道他的名字,孙二喜。是个眼角满是褶子、比我大至少十岁的汉子,却总拿一副谄媚面孔对我。我看得抽气,一边犹豫着接过缰绳,一边说:“你也是,莫要总这样子。”
孙二喜一愣,紧接着脸色发白,连嘴唇都在短短时间内变成青紫。
我原先还没留意,只一心去看身畔的马,琢磨要如何翻身骑到上头。等到终于回头,就见孙二喜一副病入膏肓马上快死的样子在我旁边发抖。
我:“……”
这难道也是因为我前面的话吗?正无语时,他一个激灵,猛地跪了下来、趴在我脚边,“少主赎罪,属下太过愚钝,这才没懂少主的心思。您请上马。”
啊?
啊?啊?啊?
孙二喜不会是想让我踩着他的背往上翻吧?
虽然不太愿意相信这个答案,但看他跪得平平整整地样子,这个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我更起鸡皮疙瘩了,身体抖了抖,连自己完全没练过马术一时都不记得。稀里糊涂地上去,稀里糊涂地拉起缰绳,稀里糊涂地:“驾!”
黑马不愧于它魁伟的外表,在机灵一道上也相当有建树。不用我多花心思,它已经开始往前走。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我终于有了些畅快。可惜的是,很快,我便意识到:“……王霸虎。”
王霸虎一脸受宠若惊,骑马到我身边:“少主!”
我道:“带路。”
他抖擞精神:“是!”
几句话工夫,人就明显鲜活起来。还开始和我“请罪”,说他不应该一心在意“血食”数量,而不关注质量,以后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被他说得又开始反胃了,艰难地笑了笑,说:“总之,莫要再拿那种东西给我。”
王霸虎气势颇足地应了声“是”。我看着他,心中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五个时辰后揭晓。待到夜幕降临,我们再度宿在野外,王霸虎一如既往地端了一坛血过来。
我先是吃惊,再是生气。想要斥责他,偏偏临开口时往周围望了一眼,忽地意识到,在场我以外的所有人都对此事习以为常。再有,昨晚他们也都曾一人一碗鲜血。
照此判断,所谓“血食”应该是太平门中的某种特色。王霸虎并非违背我的要求,而是真正忠心耿耿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