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所有痛苦皆源于恐惧(1 / 2)
萨特说过:“他人即地狱。”
所有痛苦皆源于恐惧。
第一次会面中,李乔看出王琳娜受着很深的折磨,因此尽量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往她的童年推,打算找出问题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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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同往常一样,李乔走进医院,在走廊上和同事们打了招呼后,拿着钥匙打开诊室的门,完成每天的必做事项:把随身物品放到半圆办公桌下面的一个大抽屉里,把手机调成静音,取出病历记录本,然后把沙发上的靠枕拍了拍,让它们保持松软状态。
同往常一样,坐在平时给来访者准备的位子上,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想象着那里坐着医生,而自己就坐在这里,从这个角度打量着自己的诊室,感觉到非常舒适。
同往常一样,给自己打气:“好吧,我准备好了,今天又会是充满挑战的一天。”
不同的是,今天比往常更具挑战性,因为,她自己在生着病。
一大早,她发烧,39度。
丈夫盛一朴建议说:“请假吧。”
李乔说:“跟谁?跟我自己?”
丈夫说:“跟你们院长嘛。”
李乔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喉咙仿佛吞了一把刀子那样疼:“算了吧,为这么点毛病惊动院长,没必要。”
丈夫还打算坚持:“可是,你在发高烧哦,而且你还说喉咙痛得厉害……你那工作是要既要说话又要动脑的,你怎么吃得消?”
李乔说:“没事的,我能行。”
说完,起床梳洗,吃了早餐后,加倍服了退烧药。
为了掩盖病气,还特别擦了点素颜霜,涂了点变色润唇膏,修饰一新后,倒也不是很能看出来正生着病。
丈夫只好不再阻拦,他知道李乔是把工作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人。
在来访者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她坐回自己的位置,靠在椅子靠背上闭上眼养神。毕竟,还发着烧呢不是。
不一会儿,李乔听到外面候诊室有声响,是负责接待的小文员文霞来了。李乔睁开眼,问:“今天预约的人多吗?”
心情挺矛盾。
作为心理治疗室的副教授以及衡市唯一一家教学医院的心理治疗科主任,当然是希望来访者越多越好,但是随着工作量剧增,加上今天自己生着病,因此又特别盼望着来访者越少越好,最好是能颗粒无收,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休息。
“多。”文霞走进诊室,拿出一沓表格给李乔,“第一位叫王琳娜,点名要您治疗。她已经来了很久了,一直在精神科外面的走廊里来回踱步。”
王林娜进来时显得很踌躇、很拘谨。她用手抓着裙子,额头直冒冷汗。
李乔起身和她握手。她的手又湿又冷,证明了先前的焦虑。
事实上,虽然有两个她信任的医生大力推荐,但她还是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鼓足勇气去看李乔。
她身高约16米,留着披肩长发,穿着一件很得体的浅色连衣裙,即使是满面疲倦和仆仆风尘,依然能看出她娇小的脸型和精致的五官,而其恬静婉约的气息,则像是一片深夜里的月光,温柔而神秘。
那时,她在一家学校做英语培训老师,并兼做家教赚点儿外快。
她们隔着一张半圆办公桌对坐着。
李乔端坐在椅子上,微微喘息着。
王琳娜向后靠在沙发上,沉默着,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而作为惯例,李乔只是安静等着,希望能由对方来选择话题。
但几分钟过去,李乔看王琳娜那边没有任何要开口的迹象,便开始询问她的过去。
第一次见面,她试图清理出对方是谁、又为什么去见她这些最基本的问题。
在回答中,王琳娜逐渐向她透露了其生平。
她生长在湘南省衡州一个小镇上,上头有一个哥哥,比她大三岁。作为儿子,他在家中享有很多她没有的权利与自由。
当李乔和她谈起她的症状时,王琳娜明显变得焦虑而紧张。
她说话语速开始加快,身子前倾,把手肘靠在桌上,双腿微微颤抖。
她一直在为恐惧所困扰。
她怕水,怕黑暗,怕吃饭卡到喉咙,怕坐飞机,连高铁都怕,更怕死。
近两三年来,她的恐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为了得到安全感,她常常通宵开着灯睡觉,每晚要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大半宿才能睡着,即便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是睡不深,总是断断续续,很容易被惊醒。
小时候常犯的梦游和做噩梦的症状也复发了,当这些恐惧和症状愈来愈困扰她时,她的情绪也愈来愈沮丧。
王琳娜讲述这些经过时,李乔看得出来她受的折磨有多深。
多年来,她帮助过不少像王琳娜这样的病人克服恐惧的威胁,也很有信心能够帮助王琳娜度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