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城下之盟(五)(2 / 2)
敲定了所有事情,我都准备起身告辞回去了。老头儿站起来,让希洪上一边儿去:“你俩谈完了,到我俩谈。”
我飞快地算了一下时间,其实不是很充裕,我提议让罗叶尔去联系船厂把炮和炮弹卖一部分,带黄金先走。天亮可以在迈阿密周边逛逛,买个庄园什么的。希洪带着罗叶尔去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他不自证身份,是我不可能主动交谈的。即便他刚才声称我可以代表“比凯尔”家族的利益和希洪公爵谈,我也没有任何僭越,因为这太荒谬了。不论他是如何相信我的,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家族到底经营什么,有哪些可以交易的筹码,他就让我代表他的家族。这么草率的人,怎么成为欧洲首富的。
他也不着急,示意我可以点根烟,慢慢听。
他问我:“你平时都是怎么使用新身份的?我不是指文思特这个身份,其他的,没有窥探的意思,只是,讨论。”
“简单啊,不同领域、相互没有交集的人,证明我是从哪里来的做某事的某人就可以了。这是最快的法子。作保嘛。然后身上可能会有一些证明自己身份信息的文件,尤其是船证、豁免书、任命书、交易许可证之类的,这种是官方作保。”
“嗯,有道理,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夜的降临并没有让这座加勒比第一大城市区活力,甚至岛上的灯火还为这座城市作保——彰显着富庶与地位。比起同是加勒比城的圣多明各,起码哈瓦那的码头酒馆就清静很多,虽然挤满了人,几乎没什么喧闹——所有人都有意识的控制着自己的交谈范围窃窃私语。
老头儿拉着一张椅子坐在吧台前,和吧女打招呼:“欧~薇薇安,今夜你可真是个美丽的精灵。两杯龙舌兰。”
吧女本来是背对着我们在整理酒柜,可能刚刚给客人倒过酒。转过身时确实有些让我惊艳。果绿色的短袖蕾丝边女衬,在腰部松松垮垮的挽着一个结,大大方方的露着肚脐,搭了一个咖啡色的坎肩,一条主色同为咖啡色白格子褶皱长裙,看起来很民族风,也很现代,原谅我其实不怎么懂女装,也许是流苏裙,可惜我眼睛不会拐弯,看不到吧台底下的样子,不确定。总之是长裙。戴着一个果绿色耳朵一样的发卡,这种款式的发卡常见的一般都是原色的,极少见到这种,竟然能和衣服配色的。十八九岁,黑发蓝眼,面容姣好。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过把瘾就死》里的杜梅、可杜梅穿的是短裤。
在我的胡思乱想中,薇薇安已经推过来了一杯酒,对着老头儿说:“范太硬,这位帅哥是……”
“文思特·比凯尔。”我硬着头皮继续冒充着,顺便朝少女投去一个机械的微笑。
“吖!这是你孙子啊!那我没机会了,好可惜啊。”薇薇安夸张的捂着嘴小声的笑。
吧台的另一端有客人伸手招呼,薇薇安就告罪过去了。老头儿小声且随意的讲着他的出身、家庭组成、学习经历,16岁前零零总总的一些事情。我也偶尔发问,慢慢长大,直到他说把老大佩卢西送到地图世家那里学习,我才渐渐来了兴致。
“我那个老大,从小就性格孤僻,我以为过几年就好了,直到14岁,可以到当学徒的年纪了,我就送他到墨卡托传人德龙那里去,商贾世家嘛,除了经商、鉴定珠宝、也就学点航海手艺。德龙性格更孤僻,基本不和人交流的。我送了好多礼,又是本地的一方员外(‘员外’这里其实如果写成‘地主’,可能会在阅读的时候产生歧义,所以按中文语境应该是可以‘翻译’作员外的,意为:为本地、本地乡民,做出过巨大贡献,或拥有本地排名前十财富及社会地位的、受尊敬的、上岁数的长者。最少,四五十岁总还是有的。定义虽然有点长,但是我举个例子你就秒懂了。这种人如果说:‘给个面子!’那几乎没有人会说‘你算老几’,德龙也就收下了佩卢西做学徒。”
他这云山雾绕的讲了半天我才明白,这是送了一家老字号地图商当绘图师学徒,那和茜茜里是同行啊。“好事啊!在首富家学地图学航海,这还了得?这学成归来不是文武双全了?”
老头儿一拍大腿:“我也是这么想的啊,问题就出在后来上。”
老头儿咂了口酒,接着讲:“后来他一直没提出海的事,我就乐得他跟老师玩,是吧?家里也不指着他挣钱,老师带他们去伦敦游学。碰上个小伙子,叫哈雷的。俩人关系不错,一来二去呢,就两三个月见一面。要么是在伦敦,要么是在阿姆斯特丹。结果呢,这个哈雷后来开始画图,那种圈圈图,他也跟着画图。结果他就会对着画的这个新画法,不停的呕吐。一画就吐。”
“等高线?”
“咦~?你知道?”
“后来呢?”
“后来这小子跟我说,他看到这些线,就仿佛身处其中,不停的上啊下啊上啊下啊。因为之前他好像就是数字很有天赋,很敏感的。就是他搞数学搞计算搞几何能搞出空间感你知道不?”
我知道啊,我高中的数学老师就这样。他是我们市唯一的特级教师,我们全班数学平均分都三四十分,但是一点都不影响我们全班知道他牛逼。那讲起课来就像是个魔术师,在胸前疯狂比划,仿佛看不懂手势的都是菜逼:“同学们看,这是一个坐标轴,那么cos的平方……”最牛逼的是他当时讲哥德巴赫猜想,三十多年过去,原谅我这个学渣全忘了,但是场景我记得。可我知道我不能说知道啊。这些我全不懂啊,我也不知道他说的这些人都是哪年生的,万一我说我知道,结果现在还没提出函数集合什么的,我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么。
所以我只能含糊的说:“嗯,好像听过一点。是会有这种人。去教堂祷告一下就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