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1 / 2)
温泉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错的都是有邪念的人类。
桑雀沉进雾气腾腾的池子里,忍不住把脸也埋入水中,那种犹如回到母体的舒适感瞬间消融了他的整日疲倦,直至憋不住气才重新破水而出,朝着头顶的夜空长舒出一口气。
没想到东港的山野竟有满目繁星。
这片地方虽荒无人烟,但自来以天然温泉出名。前年设计部组织过团建,那时桑雀很心动,可因必须和唯一的男同胞罗杰同住,纠结了番还是没报名,只暗戳戳地在微博画了个头顶热毛巾的小山雀,留言“好想去温泉游泳呀”。
老板是看到了才来的吗?可那么久之前的微博,他应该没有闲心翻阅吧?
桑雀回头望向还在房间开电话会议的陈聿深,因着不确定的情绪悄悄抿住了唇角。
看今天漫展那阵势,便知合约完成得很好,可两人间已经生长出太多太多的合约之外的东西,真的很难忽视。
加之远比想象中复杂的利益关系和不择手段的陈聿原……
桑雀心情飘忽忽又乱糟糟,最后索性鸵鸟似的不再思考,默默地玩起民宿送的小黄鸭。
不知走神了多久,身侧忽然响起清冽的水声。
方才的距离就很完美,现在实在有些太过接近。慌张回神的桑雀看都不敢多看,怂怂地试图撤退:“我泡好了……”
小山雀笨手笨脚,结果当然还是被陈聿深无情捉住,他健壮高大的身体瞬间就欺压上来,声音倒是装得很无害:“我都出差这么多天了,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桑雀紧张地被笼罩在阴影里,偏偏还不听话:“我和梅梅过得很开心,它学会握手了。”
陈聿深沉默两秒:“我也会。”
…………
……做狗也能上瘾吗?桑雀终于满眼无奈地望向他深邃的眸子,被抱住的刹那,深吻也随之而来。
稍许久违的柔软嘴唇似带着微电流般的酥麻,舌尖灵巧侵犯之间,就连呼吸都甜腻了起来。朗夜星空,荒郊野外,说没有冲动是骗人的。
但桑雀弱小的冲动,无非是揽上他的脖颈,在热水沉浮间虚弱地攀附上他强壮的身体。
一吻结束,陈聿深挪揄:“看来还是有点想我了。”
桑雀红着脸缩回手的刹那,细腰便被他用力拦住,慌乱间感觉到异样的触觉,转瞬目瞪口呆:“你、你怎么不穿泳裤啊?”
“只有你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陈聿深坏心眼地把他压在池边,“你敢和我泡温泉,是真不明白我想做什么吗?”
雾气弥漫,心情也暧昧不清。桑雀吃痛地颤抖了下,本能地打开试图伸进泳裤里的大手。
“怎么了?”陈聿深微怔,很轻松地把他抱出了水面,这才发现那原本无暇的皮肤上全是可怕的青紫,以腰上和手臂居多,难免惊怒,“那几l个垃圾弄的?”
“不是,他们没机会碰我。”桑雀生怕他失控,“是漫展人太
多啦……()”
陈聿深的好脸色一刹那消弭殆尽,直接抱着他离开了温泉:以后不许去了,没有我除了公司和家里你哪也不许去。?()?[()”
“……哦。”桑雀不知该回答些什么,又因他关心自己而不自觉地害羞,幸好温泉太热脸本来就红,才未显得太没出息。
*
淤青淤血实在不存在有效的治疗办法,陈聿深向民宿要到了云南白药,又帮他冰敷按摩了一阵子,忍不住责怪:“怎么不早说?不应该泡澡。”
“可是我第一次见到温泉。”
桑雀在旁套好干爽的浴衣,终于轻松自在了些,坐在床上捏了捏因白日站太久而酸痛的脚踝。
陈聿深不理解:“随时都可以再来。”
桑雀停住动作,悄然打量过他英俊的眉眼,终于鼓起勇气确认:“雨季很少有人来温泉呢,你是看到我以前的微博了吗……”
陈聿深正在收拾床边的药瓶和冰袋,随口嗯了声。
虽有预料,但桑雀仍旧变得欲言又止,毕竟他从不觉得自己这种人如此值得被在意。
“九千多条,看完了。”陈聿深意识到他的安静,抬眸笑得若有深意,“很精彩。”
…………
那微博从大学时就在用了,从来没被三次元的人关注过,所以上面全是放飞自我的转发和胡言乱语,包括日常舔舔的肌肉男漫画和各位大大的车与粮。
迟来一步的羞耻感让桑雀彻底讲不出话来,片刻之后,他又意识到更恐怖的问题:网友们是不是也看到了?!
所以今天才有那么多粉丝问自己小狗的腹肌好不好吃,当时还以为是二次元爱好者在发癫呢……
已然社死的他双手颤抖地打开手机,把微博设成了半年可见,简直想立刻告别地球再也不要回来。
“老婆你好矛盾,明明脑袋里很色|情却这么容易害羞。”陈聿深忍不住逗弄他,支着身体凑过来问,“安抚自己的时候也会脸红吗?”
桑雀被惊得抖了下,结巴道:“我才不、不……”
陈聿深眼神意味深长。
桑雀侧头改口:“很少……我又不像你。”
他这种常年郁闷内耗的社畜,的确很少生出此类念头,非要说起来,最近老板出差时自己倒是有在浴室偷偷……但完全是被他带坏了呀!
陈聿深瞧着桑雀脸红到快晕倒的样子,实在很愉悦:“告诉我你是怎么满足自己的,让我学习一下。”
“打飞机你不会吗?”桑雀抬不起头来,赶紧躲他远了些,“不要再问啦。”
“所以后面自己都没碰过吗?”陈聿深趁势压倒他,“只有我探索过敏感点在哪吗?”
这个家伙是不是早就把羞耻心献祭了呀?!
“别说了!”桑雀慌乱地捂住他的嘴巴,赶紧装可怜,“我好饿,早饭五点吃的……”
……
陈聿深这才善心大发地扶他坐起:“想吃什么?我让厨师去做。”
() 桑雀松了口气:“都好。”
陈聿深凝望他红潮未退的脸(),又微笑:吃我可以吗?为了老婆在日本我也每天健身?[((),应该很符合老婆的口味吧?”
…………
彻底急了的桑雀直接把胖山雀怼到他面前,跌跌撞撞地跑下床躲去卫生间,开启了疯狂删除微博黑历史之旅。
*
可爱的炭炉上炙烤着滋滋作响的小猪肉与五颜六色的蔬菜,旁边的小炉子还煲着鲜虾粥。食物的香气混着山野间的植物清香,有种让人格外安心的温暖。
名副其实小鸟胃的桑雀吃过几l口就饱了,只把这当成游戏,乐此不疲地不停料理各种食材。
陈聿深安静守在旁边:任何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让他感到满足,真是可爱又可怜。
桑雀用紫苏叶包好肉和酱料递过来:“吃呀,不然就浪费啦。”
虽然感觉像被当成了梅梅,陈聿深还是听话照做,把食物咽干净才问:“开心吗?”
忙于烤肉的桑雀点点头,浴衣领口处露出的脖颈和锁骨实在显得消瘦至极。
陈聿深说:“那还不好好吃,你体重多少?”
心虚地回忆了下,桑雀勉强凑了个整:“九十?”
…………
还能继续活着真是个奇迹。陈聿深没好气:“给我增肥,增一斤多给你十万块。”
桑雀没当真:“增到你破产。”
陈聿深不屑地哼笑。
可恶的有钱人。桑雀忽联想到他的家,又想起他残忍的哥哥,越发觉得那人丧心病狂,可再怎么烦恼这事自己也无力解决,只好闷闷地叹了口气。
陈聿深太容易猜到小山雀在思考什么,无奈关于与陈聿原的矛盾,他同样极度陌生,只是别无选择。
气氛一时冷了下去,桑雀想了想,聊起新的话题:“刚才他们在群里说,今天公司展台的人数破漫展记录啦,程老师签名签到犯了腱鞘炎,他对你可真好。”
“什么群?”陈聿深回神,“拉我进去。”
桑雀笨拙地操作了番,把老板拽进漫展活动群的刹那,便惹起一阵热闹的刷屏。他低头喝过两口粥,再翻阅时不禁郁闷:“发红包为什么不告诉我呀?全都没有了。”
陈聿深无语:“谁让你反应迟钝?”
说完他又发了个。
桑雀赶紧点开,才发现只有一份,数额还是离谱的13140元。
…………
群里寂静得很有默契,只有程酌回了个问号:“我们也是py中的一环吗?”
这么多钱桑雀当然没敢收下,唯有拆成红包再发给同事们,最后还因算错数倒亏了五百块要不回来,换得大家好一顿嘲笑。
好在这么打岔过后,两人便都没再琢磨哥哥的破事了。
几l点火花迸出炉子,扰动得空气光影混沌。
桑雀无声地望向陈聿深,忍不住偷想,他红包发那种数字也是故意表
() 演恩爱吧?
1314。一生一世。这种谐音好像只在少不经事的年纪时才能被轻易想起。
像陈聿深这样的人,最后会和谁一生一世呢?
到时候他们也会这样的夜里,坐在这样与世无争的角落,守着这样的温炉虚度时光吗?
到时候他们也会拥抱亲吻和做|爱吗?
到时候陈聿深也会叫那个人老婆吗……
想什么呢?这是当然的啦。桑雀忽然被炉火熏得眼睛酸痛,吸吸鼻子说:“我困了。”
*
山里的夜静得超乎寻常,恍惚不似人间。
抱着胖山雀的桑雀睡意沉沉,感觉怀里的毛绒绒凭空消失,又被搂进温热的宽厚怀抱,本能地绷紧了瘦弱身体。
“睡吧,不碰你。”陈聿深低声说,“今天跟你开玩笑呢,明早还要看医生。”
明明在这里换了陌生的沐浴液,但总像有熟悉的香气萦回鼻息间。桑雀含糊不清地说:“看也没用……从小就是劣等人类。”
陈聿深被他气笑,吻过那柔软微凉的短发,未再多言。
此时气氛正好,桑雀忽然想祈求些什么,是不会被复制到别人身上、是只属于彼此的印记。
可惜贫瘠的脑袋里并没有任何好想法。也是,除了记忆,其它本就不可靠。他从来也没忘记过关于妈妈的一切,以后,也不想忘记关于陈聿深的每分每秒。
*
微弱的檀香与浓郁的中药苦涩混合无隙,几l乎瞬间就能让人心平气和。
天不亮桑雀便跟着陈聿深来到这处深山小院,环顾古香古色的建筑轻声感慨:“好像世外高人待的地方呀。”
“吴松吾大夫原来是中医院的院长,退休后才搬来这里住的。”陈聿深很想补充句那老头脾气古怪,但考虑到小山雀这么老实不可能得罪他,便只笑笑。
闻言桑雀好奇地百度了番,看履历好像真的很厉害,不由肃然起敬。
“算你们准时。”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偏屋响起。
桑雀忙转身,瞬间便看到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在这么寒冷的清晨他也只穿着件薄薄的唐装,那架势显得比自己强壮多了。
“吴爷爷您好,久仰了。”陈聿深倒是社牛,马上把当作礼物的茶叶递过去,介绍说,“这是我爱人,想找您帮他调理下身体。”
…………
吴松吾似乎没有歧视同性恋,但看人时仍旧有点像梅梅,故意挤出一副大小眼的不屑表情,打量半晌才吩咐:“进来吧。”
*
满是红木家具和古董瓷器的诊室很是精致,就算不懂行也知道东西全都价格不菲。
桑雀小心落座。他对中医的了解仅限于望闻问切,原本把脉的时候还没太多感觉,忽注意到桌边的一盒银针,才暗暗地害怕了起来。
偏吴松吾还满脸严肃,忽而长叹了声,宛若遇见什么不治之症。
果然社畜的最终命运就
是力竭猝死吧……
桑雀心情沉重。
“过来躺下。”吴松吾指挥他去屏风后面,又阻止住陈聿深,“你一边等着去。”
惴惴不安的桑雀躺到病床上,深怕他掏出针来扮演容嬷嬷。好在吴松吾只拿着根棉签,苍老有力的手在他腹部比划过,忽点住处穴位:“痛不痛?”
压根不用回答,毫无防备间桑雀便带着哭腔惨叫出声,而后又被戳过两处同样酸痛难忍的地方,几l秒间就被搞出一身冷汗。
这要是刑讯,当真什么都招了。
“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忧思繁重,肝气郁结。”吴松吾呵了声,从屏风晃悠出来对陈聿深道,“你少气他比什么都强。”
…………
陈聿深本因惨叫而心惊肉跳,此刻赶紧扶住桑雀,难得听话:“知道了。”
“元气不足,除了食补药补,也要多进行平和的运动。”吴松吾继续补刀,“房事要节制啊。”
可我都节制三十年了我到底是有多虚?桑雀尴尬到发不出任何体面的声音,只好默默地盯着他沾墨写字。
吴松吾嘱咐,“我给你开副方子,每日清晨空腹饮用,先坚持三个疗程。还有两张食谱,可以照着煲汤补气。”
“多谢。”陈聿深接过来认真研究。
吴松吾瞥他:“手,看看你小子。”
……中医能瞧出心理问题吗?陈聿深不便拒绝,只好卷起防风衣的袖子坐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