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2)
历经整夜磨难,大脑仿佛被格式化了一般,变得比往日更加迟缓。桑雀呆滞地望着陈聿深,竭尽全力却只微微动了下指尖,显然灵魂和□□已经分家。
陈聿深似有迟疑,最终还是起身走向大床。
被刻进潜意识里的威胁感瞬间复苏,桑雀应激般地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往旁边躲爬的姿势相当狼狈。
那张美丽的脸庞惧意鲜明,连失去血色的唇都在颤抖。事到如今,无论如何也可以明白,言语上的歉意分文不值了。
陈聿深停步,低声说:“你别怕,我不碰你。”
桑雀紧张地咽下口水,喉咙生疼。
“衣服在送来的路上了,我的你穿实在不合身。”陈聿深解释,“等下回家吧,这里……太乱了,没办法休息。”
……家?意识破碎之前的混乱记忆迟迟而归,桑雀原本明媚有神的眼眸早已哭肿,如今只剩下恍惚,也给不出像样的反馈。
“你不想看到我,我不会回去。”陈聿深顿了下,“但送的饭记得吃。”
想象中的崩溃哭泣和愤怒厌恶都没有发生。继续怔愣过许久,桑雀终于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要上班,不能……再请假了……”
…………
为什么受到这种伤害,还要本能地掩饰太平?陈聿深无法理解,却也没资格阻止:“申请居家办公,记得远程汇报就可以。”
桑雀没再回答,跪趴在花束中,只发出几声憔悴地咳嗽。
“你下面……不能久坐,也不要走路。”陈聿深描述得很艰难,“医生给了药,让你静养。”
虽然根本不知道医生什么时候来过了,但意识到如此羞耻的伤竟然被瞧见,桑雀脸色顷刻煞白,更显得摇摇欲坠。
陈聿深差一点便扶上去,但最终还是控制住伤痕未愈的手:“先把身体养好,综艺算我违约,后续何非会给你合理的赔偿。”
他每句话都在安排后续。昨晚还是副要毁了全世界的疯狂样子,现在又如此冷静,这种大起大落的情绪……好熟悉。
桑雀想起关于母亲模糊的记忆,头针扎似的疼,以至于总有种那片乌云时隔多年又飘回来的错觉。
比起质疑与仇恨,揪心的程度更多。
冒着再被欺负的危险,桑雀胆怯地抓住床单,小心发问:“你……去看看医生行吗……”
这要求完全不在陈聿深想象之内。
话毕桑雀也忐忑,毕竟言外之意是说老板有病。以他的脾气,怕不是又要当场发难。
结果陈聿深却只应声:“好。”
桑雀如蒙大赦般松下了力气,也失去了最后的表情,再也没有多看陈聿深一眼。
*
“你不能永远拿生病当理由,虽然你的确病了。但哪怕是健康的人,也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这次难道不是因为你放纵了自己的嫉妒吗?”
心理医生沈蔓是位很犀利的姐姐,她并不太温柔,
有着和明玫类似的直率。
“嫉妒?”陈聿深冷笑了声,明显不屑。
沈蔓给他泡好杯香草茶:“看,你认为那个程序员远不如你,但偏偏他在你爱人的心中相当重要。”
哪怕是面对心理医生,陈聿深也不会揭露合约的存在,所以不置可否。
沈蔓依然淡笑:“我觉得与其谈论病情,不如聊聊亲密关系。”
茶的味道很奇怪,陈聿深皱起眉头。
“当然,你表达过很多次对亲密关系的怀疑与厌恶。”沈蔓语气平静,“但我始终觉得,在没遇见特定的对象前,你心里的死结只是错位的认知。”
陈聿深终于反驳:“这和对象是谁没有关系。”
沈蔓弯弯嘴角:“本质在于父母对你的影响,亲密关系似乎是你家庭中所有不幸的根源。加之所有靠近你的暧昧对象,总是有所图谋,令你恶心。”
虽不喜欢被判断,但的确大差不差。
“但我很好奇,这次遇见的人,也会带给你同样的感觉吗?”沈蔓眨眼,“似乎不是,不然你昨天何必问我性生活如何和谐,你是想与他保持和谐的。”
陈聿深对医生没有遮掩自己的卑劣:“我只想维持现状。”
沈蔓略显困惑:“我不明白你指的现状是什么。”
陈聿深陷入沉默,或许是无法说明,或许是他自己也没有明确答案。
沈蔓叹息:“今天就不给你开药了,你需要调整的不是身体,是你的思想。”
“我朋友说好的感情是良药。”陈聿深终于收起惯有的抵触,却无法停止质疑,“这可能吗?”
“爱当然可能成为药。”沈蔓认真看他,“聿深,但爱这种药,不是让它承受你的糟糕,而是让它给你动力去战胜你一直没战胜的暗影。”
…………
陈聿深欲言又止,最后烦躁:“现在没可能了,我是个强|奸犯。”
从他十五六岁看到现在,沈蔓有种看儿子长大的错觉,她闻言失笑:“是不是强迫,你有问过他怎么想吗?”
这他妈还用问???陈聿深无话可说。
沈蔓劝说:“又或许你该认真补救一下,你总是缺乏共情别人的能力,现在改变还不算太晚。”
补救。当然有想过,不然后半夜也不会想方设法订了满屋子的玫瑰。但这样做毫无意义,甚至非常愚蠢,因为无论买多少,被他踩烂的、桑雀含着泪送给自己的那几朵,也还是烟消云散了。
“试着从他求而不得的小事入手。”沈蔓建议,“别再用物质条件制造压力,在精神上抚慰对方。”
求而不得……陈聿深一时毫无头绪。
沈蔓观察半晌,无奈而笑:“你真的在意他吗?”
*
自从被抱回木棉别墅后,桑雀的确得了清净。偌大的房子空无一人,只会在饭点时出现个年轻女孩送来餐食和玫瑰,送到后也无言语打扰,直接默默离开。
他坚持着
远程办公了大半天,打过几个草稿提交给程酌,而后艰难躺到深夜,才稍微恢复元气。
昨夜被弄到皱巴巴的衣服丢掉可惜,还是拿回来洗了,费掉好大功夫才将白毛衣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当然,那都是陈聿深的血,桑雀并没受什么皮外伤,只是满身情事的痕迹太过狼藉。
他把烘干的衣服收好,又找了瓶子插上玫瑰,而后蹒跚走到窗前疲倦透气。
没想深更半夜的,外面路上竟停着辆熟悉的保时捷。又不进车库,又不离开,一直在路灯间的阴影处保持静止,像个忠诚的守卫。
老板在里面吗?不可能吧……
桑雀的心情太复杂,半晌之后,还是用白细的手指拽紧窗帘,选择视而不见。
*
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小熊蛋糕无人眷顾,可怜兮兮。
陈聿深轻触过后,只觉冰凉。
明明答应不过来打扰了,可方才在酒店里总有种桑雀已经离开的错觉,直至开车冲到这看见窗口的光,才狼狈地结束了坐立难安。
但……也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去打开房门。这次自己犯的错误,绝不是利用桑雀的懦弱和善良就可当作无事发生的。
更可怕的是,就算像沈医生说的那样抚慰伤害,还会不会有下次、下下次……
倒不如本着怜惜,放他去平静的生活吧。
——这个念头只在心里出现过一秒,就被黑焰般的欲望吞噬殆尽。
陈聿深失力地靠在椅背上,感觉自己终究还是落入了深渊,深不见底。
*
安宁到诡异的日子一连过了三天,桑雀伤痛退却,家里的玫瑰却越积越多,四处都能闻见清冽的香。
其实每次产生矛盾以后,陈聿深都会飞速认错讲和,桑雀本以为这次也一样,然而没有。老板偶尔传来微信,也只不过嘱咐吃饭涂药罢了。
是终于意识到他的言行有多过分?还是……在失控中暴露了毫不完美的一面,以至于无颜以对?
那辆车子每晚都会来,天不亮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有两次桑雀泛起过冲动,想走出去和他把话一口气说清楚。
但该说些什么呢?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
清冷的下午,东港飘落了久违的细雨。由于心里始终装着事,桑雀无法专心工作,终于提起全部勇气给明玫发了条微信——
“我知道自己很冒昧,但我想问问您,陈聿深……是有什么精神类的困扰吗?”
其实这个问题从那晚开始,就一直像根刺般扎在桑雀的心头,成为比被骂被欺负更难排解的痛楚。
等待答复的时间很难熬。
桑雀甚至盼着明玫生气,质疑自己胡说八道。可惜事实恰恰相反。
陈聿深的直率肯定是和妈妈学的,明玫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并且未做任何遮掩,很坦诚地解答了他的疑惑。
“你怎么会这么问,是聿深对你做了什么吗?”
“你应该知道他大一休学的事吧?那时候就确诊了双相障碍。起初表现为躁狂,在学校惹下不小的麻烦,后来转抑郁,几乎无法和外界交流,轻生过两次。”()
放心。其实早就基本治愈了,特别是经历英国留学这几年,学习和工作都很顺利,只不过偶尔还需要吃药调节,情绪波动也会来得比较突然。
⒁想看水兵洛的《啊~我超会喂饭的!》吗?请记住[]的域名[(()
“为什么会得病?他奶奶就有这个病,大概率是遗传。聿深童年时非常不快乐,见过很多次我和他父亲之间的冲突……你无法想象的冲突。”
“最让我后悔的是,我让他那么小就去读大学,结果……被霸凌、被羞辱,经常伤人伤己,没办法正常社交……很多事我也是在他发病后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