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梦──
“虽然今天晚上的气温没有很低,但是以你的体质，最好还是不要站在阳台上吹风的好。”
月色下，带着些倦懒的女声从隔壁阳台传过来,竹之内唯扭头看去，便见到了【家入硝子】。
【她】身上穿着睡衣,在外面披了件外套,身后的房间和竹之内唯这边一样,没有点一盏灯。
竹之内唯有些意外,随后道歉道：“抱歉，家入医生,我把你吵醒了吗？”
“不，和你没关系，只是正好醒了而已。”【家入硝子】懒懒地依到围栏边上,问她,“怎么？睡不着？”
竹之内唯摇摇头：“没有,只是还不困。”
【家入硝子】看了她一眼,随后轻笑了一声：“夏油那家伙当初也只说自己是苦夏,然后就从高专叛逃了。怎么？你跟在他身边一年多,也学了他的习惯？什么事都往自己心里憋。”
竹之内唯愣了愣,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她只是习惯了不去说自己的一切，无论是情绪还是想法。
然而她不说【家入硝子】也能猜到：“担心大家？”
竹之内唯的眼睛当即就向她看了过去，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
看明白了她的表情,【家入硝子】懒懒一笑：“这不是很明显吗？”
没法反驳，竹之内唯没有再说话。
她确实是在担心大家，死灭洄游开启不过短短几l天，大家基本都遇上了需要拼尽全力才能对抗的敌人,好几l次看着面板上大家的数据波动，知道对方在遭遇恶战，却只能看着，一点忙都帮不上。
有时候甚至连通过好友频道联络一下询问状况都不敢，生怕打扰到了战斗中的同伴，让对方出现什么致命失误。
到头来，竹之内唯往往只能死死盯着屏幕面板上的数据，等待着同伴的数据回归平稳，或者是彻底迈入死局。
前者意味着对方赢了，后者则是意味着竹之内唯需要找人去把尸体带回来了。
很多时候，都是判断战斗已经结束了，竹之内唯才会去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大家估计也是不想让她和从她这里会了解到情况的其他人担心，因此每次结束后都只会轻描淡写地将刚刚的危机一笔带过。
然而竹之内唯是掌控着大家身体各项精准数据的人，她还能不知道情况有多凶险吗？
［不是什么大事，就不用告诉大家了。］几l乎每个人都这么和她说着。
竹之内唯没有违背大家的意愿，于是所有的消息都只压在了她这里。
无人能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熊猫他们，不说每个人，但绝大多数都遇到了很危险的情况吧？”然而竹之内唯认为没人知晓的事情，就这么被【家入硝子】随口猜了出来。
看到她意外的表情，【家入硝子】笑了笑：“这么意外地看着我做什么？这不是很容易就想到
的吗？我再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前辈吧。”
是了，她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家入医生】和她一样，术式都是非战斗型的。
她虽然人在大后方的安全区，但还能通过账号参与到战斗中去，【家入医生】可是一直都在后方等着同伴的回归，或者同伴的尸体。
这样的情况……或许早就充斥在她的各种过往中了。
“让我猜猜他们是怎么和你说的。‘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是吧？那些在前面的家伙们总是喜欢这么说。”
【家入硝子】仰头看着夜空中残缺的月，好似有几l分漫不经心地说道。
“身上的伤都成那样了，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他离死最近的时候才有多远吗？一个个的，我又不是瞎了。”
“有时候还让我帮忙瞒着伤情，要我说，下次再这样就得收费了，第一次五万，第二次翻倍，攒个几l年就能在东京买套房了。”
【她】开玩笑的说着，还带上了竹之内唯：“你也跟着一起收，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还能做个邻居。”
【她】的玩笑让竹之内唯不禁都放松了一些。
眉头缓缓展开了些，她面上露出一个极浅又极短的笑。
──
竹之内唯睁开了眼睛，眼睛在逐渐适应光线的同时，注意到了屋内多出来的人。
家入硝子手里拿着药水瓶问她：“吵醒你了吗？”
和梦里一模一样的脸庞，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声音。
竹之内唯摇了摇头：“没有，是我正好醒了。”
家入硝子是来给竹之内唯换药水的。
那天放完血后，本来心脏和呼吸道就不是很好的竹之内唯，除了当场的晕厥还引起了一些贫血的并发症状，所以最近几l天一直都需要到家入硝子这里来打针。
本来应该是她自己看着点药水，看药水差不多快见底的时候就喊家入医生来帮忙换药的，结果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对不起，应该我自己看着点的，不小心睡着了。”看着家入硝子在给她换药水，竹之内唯下意识道歉道。
家入硝子倒是觉得没什么：“没事，你这种状况本来就很容易犯困，想睡就睡好了，我会时不时过来看看的。”
“嗯……谢谢家入医生。”竹之内唯十分乖巧地应道。
家入硝子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
她问了什么，竹之内唯就乖乖答什么，期间视线一直都追着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疑惑：“怎么了？一直看着我？我脸上又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没，”竹之内唯赶忙否认，并略显慌张地道了歉，“对不起……我就是……突然想起我们那边的【家入医生】了……她之前也是差不多这样子……你和她……很像……”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在说些什么废话。
本来两个人就是平行时空的同位体，能不像吗？
家入硝子听完后却
是轻笑了一下，一个倦懒的笑，并和她开玩笑道：“这话要是换个男性说出来，我就要吐槽这是什么老套的搭讪了。”
竹之内唯被她说得有些窘迫，下意识抿了抿唇。素来写着冷漠的脸上，有那么几l分紧张无措。
好在家入硝子没有再接着逗她，检查完她的情况后就走了。
看着门被阖上，竹之内唯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躺在床上，看着吊瓶里的针水一点一点地滴下来，竹之内唯竟莫名地觉得有些安心。
“叨叨。”门口处传来了敲门声。
竹之内唯向门口方向看去：“请进。”
房间门应声而开，挤进来一张笑容灿烂的脸：“竹之内前辈，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是虎杖悠仁，身后还有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
在一年级已经有了三个人之后，先前伏黑惠被独自一人加塞到二年级当中的情况终于宣告了结束，毕竟一年级还有其他的基础课程要上，所以现在两个年级的学生已经分开上课了。
竹之内唯估计，可能要等再过一段时间，姐妹赛交流会就要开始的时候，大家才会又凑到一起训练。
“我很好。”竹之内唯用手肘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这是她和这个世界的钉崎野蔷薇第一次见面，虎杖悠仁很热情地帮忙为她们介绍了彼此：“这位就是竹之内前辈。前辈，这是钉崎。”
来之前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其实就已经和她说过这位身体很孱弱的前辈了，也说了对方是来自平行世界这件事。
见到本人之前，钉崎野蔷薇主要是觉得平行世界什么的有些新奇，但在看到竹之内唯后，她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好美。
第二个想法——好虚弱的人，这样的人真的是咒术师吗？
也不怪她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毕竟是神宫家的血脉，竹之内唯毫不意外地继承了神宫家的美貌，身型纤细修长，五官精巧得像是建模出来的游戏角色。天生偏向灰浅的发色和瞳色，加上浑身冷漠平淡的气质，更给人营造出一种不真实的美感，好像下一秒就要回到手机屏幕里，变成虚拟的角色一般。
然而与她的外貌一同惹人注意的，是她那明显的脆弱感。
因为体弱多病，竹之内唯本身就带着常人没有的孱弱，五官里都是略显憔悴的病容。更何况她此时的状态比平日还要更差上一些。
本体常年不出门，导致她的肤色都是不健康的白，贫血的状态下，唇色也是浅淡极了，近乎于白的粉。这一切都让她有种好像轻轻碰一下就要碎掉的感觉，在咒术师们的眼里看来尤甚。
钉崎野蔷薇和她说话都不由自主地把声音降低了些：“前辈。”
“嗯，你好。”竹之内唯看上去很冷漠地点了点头，好似有几l分不近人情的感觉。
然而实际上今天是她让虎杖悠仁把钉崎野蔷薇给叫过来的。
她需要和钉崎野蔷薇加个好友，以免未来发生什么意
外，那至少她还能将对方的性命保住。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先前都已经被她添加好了。
竹之内唯抬起手发动术式，在和钉崎野蔷薇建立好友关系之前，先把虎杖悠仁体内的两面宿傩给压制了下去。
她可不想两面宿傩知道她的太多事情。
搞定了两面宿傩，竹之内唯这语气平静地向钉崎野蔷薇解释起了自己的术式。
“这就是我的术式，类似于网络联机游戏。()”
你需要和我进行一部分的咒力互换，把我们的咒力寄存在对方体内一部分，以达成我的术式建立链接的条件。这样我以后可以通过术式了解到你的情况，确认你的位置。你也可以通过链接你体内我的咒力，来和我进行沟通。㈤()_[(()”
“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也可以用它来保住你的性命。当然，前提是你的大脑没有被敌人彻底销毁。如果大脑被彻底损坏了，那我也没有办法。所以如果出现那样的极端状况，记得务必尽量保护好自己的大脑。”
钉崎野蔷薇点了点头：“好。”
竹之内唯和钉崎野蔷薇交换了咒力，建立起了好友关系。
钉崎野蔷薇看着她唤出来的光屏和键盘，毫不例外地也像之前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一样，好奇地围观了起来，还问了不少问题。
竹之内唯并不介意，不仅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还调出了她的资料给她查看。
除此之外，就像之前她给了其他人一些练习上的建议一样，竹之内唯也给了钉崎野蔷薇一些建议，全都是她在原先世界里知道的关于【钉崎野蔷薇】的一些细节。
经她点拨后茅塞顿开的钉崎野蔷薇立刻就把竹之内唯给视作了超靠谱的前辈。
钉崎野蔷薇：“伏黑这家伙说竹之内前辈和乙骨前辈是二年级最值得尊敬的前辈！”
竹之内唯：？
伏黑惠：“……”
顶着竹之内唯疑惑的目光，伏黑惠撇开了头，狡辩道：“我没有说过这种话。”
好在竹之内唯并没有细细追问。像纵容五条悟和二年级的大家一样，她其实也很纵容一年级的后辈们。
不过她还是为同级们说了句话：“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只是棘和熊猫他们有的时候会比较喜欢恶作剧罢了。
毕竟竹之内唯现在还是养病状态，一年级的三人也没有耽误竹之内唯休息，呆了一会儿差不多就要走了。
但是临走的时候，伏黑惠让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先走一步。
“我还有些事情想问一下竹之内前辈。”
“什么？有什么悄悄话还是我们不能听的，还得和竹之内前辈一对一说，嗯？”钉崎野蔷薇八卦地调侃道，一副伏黑惠留下来是想和竹之内唯有点什么暧昧发展的意思。
伏黑惠：“……”
照常对离谱同期感到无语。
“不是你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是正事。”他强调道。
见他被同
() 期调侃，竹之内唯虽然不知道他是要说什么，但还是帮忙开了口：“是之前我和惠私下交代的一些事情，还不太方便让大家知道，麻烦你们了。”
她这个前辈都这么说了，钉崎野蔷薇他们自然也没有再说什么，乖乖和她道了别。
在他们离开前，竹之内唯还最后叮嘱了一句：“对了，刚才我说的那些，都是在压制了虎杖体内的两面宿傩之后才说的，很多关于我的情报他都并不清楚。从今以后，关于我的事情，也麻烦你们尽量不要在他的面前提起。”
作为天生就与两面宿傩处在敌对位置上的神宫家后裔，竹之内唯不得不提防两面宿傩。
尽管咒术界的风格是公开术式以获得术式效果的提升，但竹之内唯个人还是偏向于保密，这是她多年藏拙形成的习惯。
这件事情之前竹之内唯已经和虎杖悠仁和伏黑惠说过了，但现在多了一个钉崎野蔷薇，她还是又和她强调了一遍。
钉崎野蔷薇点点头：“啊，好的，我知道了。”
虎杖悠仁也挠着头笑道：“放心吧前辈，这个我之前就已经和钉崎说过了，我们会注意的！”
竹之内唯轻点头：“嗯，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还有虎杖，”竹之内唯将目光又挪到了虎杖悠仁的身上，说道，“两面宿傩现在受制于你，他应该会找个机会，从你这里获取到一些可以容他自由行动的空间，我们那个世界里就是这样的。”
“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你记住，即便是死了，只要大脑还在，我就一定能让你复活。你死了，你体内的那部分两面宿傩也会跟着一起死，所以他一定不会真的让你死掉的。”
“不要答应他的任何条件，如果真的到了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的情况，记住——可以同意他出来，但不能让他杀人，也不能伤人。”
“我说的这个‘人’，包括你自己在内，你明白吗？不要把自己排除在外。”
关于【两面宿傩】和虎杖悠仁之间成立的束缚，竹之内唯其实并不太清楚具体的内容。
只是根据当时【两面宿傩】突然现身的情况，以及【他】现身后说的话，猜测到了一些。
【两面宿傩】当时说出来的“契阔”两个字应该就是开关，让他能从虎杖体内出来。
而当时【宿傩】说，因为有和【虎杖】的束缚在，他在那一分钟内不能杀人也不能伤人。所以竹之内唯猜测，大概是【虎杖】给了对方一分钟的活动时间，但又给出了条件限制。
至于束缚建立的时间，回想了一下，似乎最有可能的就是【虎杖悠仁】死而复生的那个时候了。
竹之内唯是掌握了数据的人，比起高专以外以为【虎杖悠仁】只是假死的那些人，她非常清楚虎杖悠仁是真的死过了一次。
不至于脑死亡，但身体是死亡了的。
但是后面的复活也是事实，所以那是竹之内唯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束缚建立的时间点了。
其实【虎杖悠仁】立下的束缚并
没有什么过错，只是【他】忘了把自己也算在那个不能伤人的束缚之内，这才让【两面宿傩】有机会将自己的力量聚集到一根手指上，然后喂给了【伏黑惠】，以此转移到了【伏黑惠】的体内。
按照竹之内唯最好的想法，能让虎杖悠仁直接不被受肉是最好的。然而现在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是尽量避免虎杖悠仁与两面宿傩达成束缚。
至于最后的叮嘱，也只是以防万一。
如果实在出现了其他意料之外的情况，非要达成这个束缚不可了，那至少虎杖把自己算到里面去，也可以避免再出现和他们那个世界一样的事情。
看她这么严肃的叮嘱，虎杖悠仁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我会记住的，谢谢前辈。”
竹之内唯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什么要说的了，两人就先行离开了。
等两人都走了，伏黑惠微微垂着眸，为刚刚竹之内唯帮他解围表示感谢。
竹之内唯摇了下头：“那没什么，倒是你想问我什么？”
伏黑惠绷着身子，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老师和我说了津美纪的事情……”
竹之内唯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之前她就告诉了五条老师伏黑津美纪实际上早就被受肉了这件事，当时还问过五条老师要不要告诉惠。
五条老师说过他会告诉惠的，看来现在对方是已经知道了。
伏黑惠确实是知道了，他其实也知道五条悟不会拿这种事情来骗他，但还是忍不住会产生那么一丝丝的奢望……奢望五条悟只是又一次和他开了个玩笑。
“五条老师说，津美纪实际上已经被受肉了，真正的她实际上早就在几l年前昏迷的时候就已经宣告了死亡，现在就算醒过来了，也不再是原本的那个津美极了。所以……老师说的是真的吗？”他攥着拳问道。
竹之内唯的眉眼卷上了一丝淡淡的怜惜。
“对不起，惠。我很抱歉，事情确实是这样的。”竹之内唯为自己带来了这么一个不好的消息而感到抱歉。
伏黑惠低垂着眸，拳头紧紧攥死，又无力地松开了。
“不，前辈不用道歉，不是前辈的问题。反倒是我应该谢谢前辈你告诉了我这个消息，谢谢。”
竹之内唯静静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并不会安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