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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梨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才醒来,天光大亮,暴雨将小小的县城洗刷得清透明亮。
霍砚舟不在房间,只miya坐在桌边玩手机。
“醒啦,还有没有不舒服?”miya笑盈盈地凑过来,见阮梨有些迷茫,才又解释道:“你生病了,霍总让我过来照顾你的。”
“霍……”
“好像有事吧,天没亮就走了。”miya冲阮梨眨眨眼,“阮老师,霍先生是不是在追求你?”
“啊?”阮梨微惊。
miya指了指桌上的药,“他临走的时候给我交代得很仔细,像他这种位高权重的男人我可见多了,这么耐心又细致地交代一件事只有一个原因——”
miya咧着笑,“上心了。”
阮梨摇头,“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和他认识,他应该算是我的……长辈?”
miya:“?”
是长辈吧。
阮梨想,她应该没有定义错这样的关系。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项目组原先的行程安排,整个调研不得不慢下来,阮梨在苏市出差的第三天晚上,接了一个陌生电话,是霍明朗。
“阮梨,我在你酒店楼下,我们谈谈。”
阮梨不知道霍明朗为什么要来苏市,她这几天努力用工作把自己装满,不去想任何一点关于霍明朗的事情。
但这件事迟早要解决,她不可能永远回避霍明朗。
阮梨换了件衣服出门,从电梯间出来就看到了站在大堂的霍明朗,他好像看起来清减了些,精神也不太好,眼底的血丝很重。
霍明朗想去牵她的手,却被阮梨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阮梨。”
“出去说吧。”
阮梨看一眼身边的男人,她不想在人来人往的酒店大堂被围观,她的同事和项目方的熟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这场暴雨给苏市的这个春天带来了一丝凉意,尤其入夜之后。阮梨找了酒店旁边一间安静的咖啡店,给自己点了杯热牛奶。
“你喝什么?”
霍明朗微怔。
从前每一次出去喝东西,阮梨都会给他点好,也把他的口味摸得很准。
霍明朗咽下喉咙里的涩,“冰拿铁。”
这几天霍明朗过得并不好,从他收到阮梨的那条分手短信开始。阮梨直接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不打算给彼此任何一点回旋的余地。
阮梨说不让他打扰她的父母和朋友,霍明朗知道这里面的潜台词。如果他去找了阮兴国、程雅芝抑或孙媛,阮梨今天连他的面都不会见。
他等了三天,72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难熬。
就算要他死,也该让他死个明白。
手掌里的咖啡裹挟冰凉,霍明朗咽咽嗓子,“你要分手,总要给我个理由。”
阮梨有一瞬的茫然。
她这两天努力在掩饰自己的情绪,大多时候身边有很多人,大家说说笑笑,将她的情绪和时间填满,让她无暇去胡思乱想。
只有一个人回酒店的时候才会放空,钝刀子割肉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时间久了好像就麻木了,没那么疼了。
以至于霍明朗出现在她面前的一瞬,她都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
“你说什么?”
“阮梨,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取消婚约?”
阮梨沉默一瞬,温淡开口:“那天在机场,三天前在机场——我看到你和方依了。”
只一句话,霍明朗就懂了。
那天发生的事超出了他的控制,他没想到方依会主动吻他,在他们已经分手三年之后。
当时脑中一片空白,恍然映出阮梨弯着眉眼的一张脸,他才蓦地推开方依。
方依弯着笑,“你真小气,亲一下都不行了么。”
霍明朗拧眉,“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你从前不这样。”
“我要结婚了。”
“哦……那祝你幸福。”
就是这样一个插曲。
霍明朗短暂的沉默落在阮梨眼中又是另一种解读。
这算是变相承认了吧。
阮梨觉得自己好像变钝了。
原以为这些话说出来可能要剥掉她一层皮,但事实上并没有,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无非就是那天的画面再在脑海中过一次,再提醒她一次霍明朗不喜欢她这个事实。
她对霍明朗的喜欢是一种习惯。
或许,接受霍明朗的不喜欢也早已经是一种习惯,潜意识里的习惯。
改掉习惯只要时间,不会要命。
霍明朗终于回过神,下意识地想解释,阮梨却摇摇头,“我不想听,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抿了口温热的牛奶,想起霍明朗当初发的那条很长的信息,他只是想找个人结婚,即便那天她拒绝了他也无所谓,这里面从头到尾都没有爱情。是她当时昏了头,误解成她的喜欢终于有了另一种回应。
有点可笑,有点傻。
不对,是很傻。
“可能之前是我误会了一些东西,你有自己喜欢的人,你应该告诉我的。”
我可以接受你不喜欢我,但我不能接受你打着结婚的幌子欺骗我。
阮梨忽然在想,她是不是本质上其实是一个内心冷漠的人。以至于在这种时候,面对霍明朗,还能说出这么冷静理智的话。
她想起霍砚舟的赌徒理论。
在和霍明朗的这场感情里,她何尝不像个赌徒,赌霍明朗或许有一天会喜欢她。
阮梨甚至在想,如果霍明朗也像霍砚舟那样“拒绝画饼”多好,她就不会只看到霍明朗的承诺,而没有认真去规避风险。
现在她清醒的知道,自己赌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