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2 / 2)
郝晋一时语塞,看向自己上司,似乎有点难言之隐。
吴致远连忙接话过来:“罗成业出身草莽,出言无状,不知进退。他外号‘狮子猲’,猲就是猛犬,再得力也只是一条狗,上不了席面,不敢让这等样人污了特使的眼睛。”
保朗无所谓地说:“那倒无妨,我也是个出身军旅的粗人。”
众人都忙道:“特使人中龙凤,岂能与那种人比较。”将保朗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纷纷敬酒。
吴致远又问:“敢问特使带来那些工匠,也是要一并敬献给圣上吗?”
保朗道:“是,也不是。万寿公主暴病而亡,后事仓促,这批人是常州工匠,受敕命征召,前去为公主的陵墓赶工的。既然也是威军节度使治下,大帅就叫他们赶过来汇合,让我一并带到长安去。”
吴致远道:“既然如此,下官可派人监管,先把他们送去长安,以免路上有人逃逸。”
保朗道:“吴明府想得倒是周全。不过我明日还是先看看那座塔,再说要不要逗留在下圭吧。”
吴致远连声称是,不停敬酒。保朗酒到杯干,甚是豪爽。
吴致远心想这人深受武威节度使信任,此番前去长安献宝,说不定能跟皇家攀上联系,端的是前途无量。而且外貌如此标致威武,年纪又轻,他非常想讨个乘龙快婿。等众人推杯换盏都喝到醺醺然的时候,他便借着敬酒的机会,悄声问保朗家中是否有妻妾。
保朗笑而不答,不肯接话。
吴致远好生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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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
大清早,保朗带着几名亲兵来到莲华寺后院,县令吴致远、县尉郝晋、不良帅罗成业、莲华寺主持了如和尚等人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保朗打量这个叉手弯腰行礼的壮年男子,就明白了为什么他外号叫狮子猲。
罗成业身量不算太高,一脸蓬乱蜷曲的短须,头发束在幞头之下,想来也是跟胡子一样卷,外貌很像一头卷毛狮子狗。虽然其貌不扬,但步伐举止矫健,太阳穴高高鼓起,确实是有真功夫傍身的模样。只是公服不太合体,紧紧地箍在身上。
见他腰间插着一根铁棍般的武器,保朗问:“这就是你成名的四方镔铁锏吗?”
罗成业连忙称是,从腰间解了武器,双手端着,毕恭毕敬地递给上峰观赏。
保朗接过来这柄奇门兵器,入手只觉非常沉重,锏外观似鞭,但骨节不能弯曲,四方各有一楞,都没有开刃,拎在手里,就像一根没有尖的方形粗铁棍。想来也不是像刀剑一般凭借巧劲递招,而是靠力气砸得人筋断骨折。
保朗自己是使横刀的高手,也自觉没有足够膂力挥舞这柄奇门武器,将四方镔铁锏还给罗成业,说:“罗帅膂力颇为强悍。”又查问他手下不良情况,如果在莲华寺布防,应当如何安排等等。
罗成业对答流畅,精明强干,全然没有昨天吴县令所说的“出言无状、不知进退”,保朗便以为是上司故意压制,不许他冒尖。
了如和尚带着监院僧,打开多宝塔的大门,邀请一行人进去参观。
如同主持的介绍,佛塔结构简单,用料坚固厚实,一层一层看过去,根本没有什么可藏人的隐蔽地方。多宝塔顶层供奉着手持金刚降魔杵的韦陀菩萨的金身泥塑,香案上放着一尊铜香炉,此外就只有一些日常打扫灰尘的用具。
抬头看去,塔顶顶盖如伞,伞骨以石片拼出一条条缝隙,既能采光,又可避雨。最宽处一拃多宽(五指张开,大拇指到中指的距离),人类是不可能钻进来的。
保朗粗中有细,还亲手检查了泥塑,敲敲打打,并没发现任何机关,心中十分满意。当即敲定将宝珠放在多宝塔中供奉,他的亲兵与罗成业手下的不良混在一起再分组,每日三班,日夜不休在塔外巡逻。
为了去疑,保朗建议由自己、吴致远、了如和尚各自拿出一把大锁,宝物入塔之后便同时上锁,钥匙由三个人分别保管。如此安排,天衣无缝,吴致远心想这青年军官谨慎又多疑,也不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坐上高位。
保朗手下的亲兵对他更是畏之如虎,噤若寒蝉,他说往东,亲兵不敢往西看上一眼,可见平时御下之严。
全部安排妥当之后,保朗才从馆驿之中请出宝贝,众人对这件节度使的珍宝好奇已久,都睁大了眼睛使劲瞧。保朗从一个檀木大箱里捧出一个七寸来长的小漆盒,打开盒盖,只见锦缎软垫上托着一颗径长一寸多的大珍珠,白净浑圆,上面盖着一层半透明的薄纱防尘。
众人都惊叹此珠之大之圆,确实世所罕见,保朗微微一笑,脸上透露出些许得意之色,“可惜现在是白天,如果是晚上,这颗宝珠还能散发出光辉,是一颗绝无仅有的夜明珠。”
他仿佛怕这些人的眼神让宝珠失色一般,展示过后,立刻将漆盒盖上。接着双手捧盒,亲自供奉在佛塔顶层,韦陀菩萨面前的香案上。
多宝塔大门关闭,三把大锁一一挂在门环上。即将举行的法会人多手杂,了如和尚宣布在宝珠供奉期间,莲华寺后院封闭,无论僧俗都不可进入院中。
罗成业的家就在僧院隔壁,正方便指挥调度,监管巡逻的人员。
一切妥帖圆满,一切尽善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