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柿子(1 / 2)
一顿饭吃完,岑砚在殿外又等了会儿。
禁卫统领之一再度慌忙前来,进殿前惊疑不定地瞧了岑砚几眼,岑砚心内叹了口气,倒也不意外,同他打过招呼,太监通传之后,统领进了殿。
须臾,冯公公出来,请自己进去。
岑砚颔首,跟在大太监的身后,踏进了殿内。
进得主殿,果不其然,陛下让统领说。
统领:“祭坛前被围了起来,又抓住了几个贼人,但是,是……”
岑砚:“外邦人?”
统领低头,用袖子擦汗:“王爷料事如神。”
岑砚:“倒也没有那么神,封地部族众多,能习得的言语亦多,很多语种间有共通性,王府能侥幸捉住两个贼人,也是靠着言语不同,恰好被我听出来罢了。”
盛武帝面色阴沉。
岑砚一觑他神色,便知道这场纷争,怕是没那么容易平息了。
年老的人对吉兆向来极为看重,何况盛武帝这两年身体又不大好,此其一。
其二,盛武帝年轻的时候一统江山,灭了多少频频骚扰大盛的邦国,如此才得了其后几十年的安稳,他这几年刚显出疲态,外邦竟敢不老实起来,这不是往盛武帝心里扎刀子,在暗示他老了,对大盛的控制力有所下降吗?
果然,盛武帝听完,便下令让岑砚带人围了会同馆,此次所有前来朝贺的番邦,在祭坛被炸`毁一事查出个结果前,一律不许外出,严禁与他人交谈通信。
至于已经抓住的那几个贼人,自是投到刑部,严刑拷打。
岑砚领了命出殿,却对郝三道:“传我令,从营里再调几队亲兵前来,王府和我们这边对半分,你安排,王府那边近日全听柳七号令。”
郝三迟疑,“会不会太多了?”
岑砚只道:“去办。”
郝三领命。
等围了会同馆,按例是要一一问询的,岑砚却没有动作。
徐四来问起,他也只道:“不急,等刑部那边派了文书来再说,现在全是王府的人,到时候若是真问出点什么,反而说不清了。”
徐四不懂,岑砚也没有多解释。
传令下去,王府一干亲卫只静静等待。
*
庄冬卿回了王府,一到安静的地方,便感到了疲惫。
总觉得岑砚的话还有些深意,但是暂时的,他觉察不出其中关窍。
庄冬卿一贯又是个心大的,岑砚又让他好吃好喝,想不出,便暂时放下了。
这把火大,庄冬卿坐院子里都能瞧见皇宫方向的天色更亮堂些。
“他留在宫里,是协助查案吗?”
庄冬卿对岑砚的工作不是太了解,问柳七。
柳七如实道:“这种比较慌乱的时候,陛下就喜欢用用惯了的人,主子办事向来利落,询问审讯也是做熟了的,所以,有什么比较重要的,或者陛下不放心其他人做的,基
本都会交给主子。”
哦,简在帝心。
权臣嘛,是这样的。
庄冬卿点了点头,懂了。
懂了,心却放不下来。
六福见他脸上已有疲色,劝说庄冬卿洗漱,庄冬卿首次摇了头。
将陶太妃那边安排好,郡主府邸也派人去传了信,柳七得知了东厢的情况,想了想,怕庄冬卿惊惧过度,又折返了回来,想瞧瞧他情况。
庄冬卿却与他想的不一样,条理清晰,思路明确。
“再等一会。”
柳七:“等什么?”
庄冬卿扬了扬下巴,“等祭坛那边的火彻底歇了,我再睡吧。”
柳七瞧了瞧,又招人来问过,对庄冬卿道:“基本已经熄了,小少爷想等也可以,现在就是钦天监还有禁卫在祭坛附近了,钦天监在看着人拆台,禁卫则在那边记录伤亡的人数,带亲属认领遗体。”
想到什么,庄冬卿:“死了很多民众吗?”
这倒是不好答,柳七低了低眼,“只有等禁卫统计出来,具体才能清楚了。”
庄冬卿点了点头。
等火瞧着熄了,他也不犟,果真洗漱安置了,柳七看着他进了盥室,才算是放下了心,临走前,又交代了几句,让下人将熬好的安神药温着,谨防庄冬卿半夜惊醒要喝。
在外的时候忧心,沾着枕头,许是在爆`炸中神经高度紧绷了许久,庄冬卿一下子便困了。
一夜无梦。
翌日醒得早,下意识摸身边,伸手摸了个空。
眼睫扑扇两下,记忆才缓缓回笼。
假寐了会儿,确实再睡不下去,难得的,庄冬卿起了个早。
老老实实用了早饭,因着已经显怀,其实身体有些笨重了,庄冬卿又遵医嘱,去王府花园走了一趟,散步,增加活动量。
等柳七闻讯赶来,庄冬卿已经铺好了笔墨,坐在书房,一笔一划地开始认真练字。
柳七远远看了一阵,瞧着庄冬卿状态还尚可,又默默离开了。
有关爆`炸一案的消息是下午回来的。
“围了会同馆?”庄冬卿道。
“嗯,说是此次乃番邦作乱,有不臣之心,今日大理寺刑部以及都察院都出动了,让人去官署瞧过,说是都忙得脚不沾地的。”
庄冬卿:“王爷呢?”
“宫里宫外忙着呢。”
庄冬卿点头。
柳七走了,在躺椅上眯了会儿,庄冬卿陡然惊醒。
他好像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言语。
祭台慌乱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数句异族语,但当时本来就乱,各种声音都大,对于听不懂的,脑子下意识就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王府抓住的那两个贼人是不是,是不是就是在听到奇怪的话之后,岑砚突然喊的郝三。
再联想到岑砚的身世,庄冬卿一下子坐不住了。
喊来六福,六福以
为自己听错了:“去哪儿?”
庄冬卿笃定道:“去陶太妃那儿。”
“等等,先让人禀报吧,看她愿不愿意见我。”
庄冬卿想见陶太妃,消息递过去,陶太妃同意了见他。
庄冬卿穿了件披风过去。
在听到庄冬卿想听两句金人语言时,陶太妃深深看了他片刻,遣散了左右。
庄冬卿听……听不出来。
感觉像,但是极其模糊,究其根本,昨晚其实就匆忙过了一耳朵,他又没有岑砚那么惊人的记忆力,若是能准确比对,才是奇了怪了。
陶太妃倒是平静,还劝了庄冬卿两句,“当年王族全都死在了王宫里,为我亲眼所见,且滇地部族众多,语言各不相同,也有与金人的话相似的,并不能说明什么。”
庄冬卿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关心则乱。
陶太妃显然是不能体会他的心情的。
当然,他也没有要对方共情的意思,能同他说那么多,已经很好了。
出了陶太妃的院子,庄冬卿愣愣看了会儿天。
与陶太妃说话的时候,六福没跟进去的,见此有些不安,“少爷,怎么了,陶太妃同您说了什么?”
庄冬卿只摇头,“回东厢吧。”
晚饭前,第二波消息报了回来。
说朝中有人勾结外邦,刻意毁坏祈福祭天,经过一夜审问,捉住的数个贼人已经供出了一连串大臣的名字,其中官职低的已经关押在了刑部,官职高的几个,都召进宫了,由陛下亲自审问。
而其中,扣留宫中的,就有岑砚。
听的时候庄冬卿心都要跳出来了,一开口,语声却镇定:“是有确切的消息了?”
柳七:“也不算,主子办差也要进出皇宫,指不定,只是在宫内办差,经手一些贵人们的查问,所以才不见他人影。”
倒也说得通。
庄冬卿垂目:“知道了。”
顿了顿,头次以命令的口吻吩咐道,“既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那府里就不要让人乱嚼,免得乱了人心。”
柳七惊讶一瞬,点头应道,“是该这样。”
怕庄冬卿接受不了,柳七不断偷偷打量他,却见庄冬卿还算镇定,让六福上菜,开饭。
能吃饭那一切就是好的,柳七借故又留了会儿,见庄冬卿真的如常用饭,才离开。
柳七一走,庄冬卿用饭的速度就慢了些,但还是在吃着。
那什么,不要浪费。
其实他也没什么管理的经验,同柳七说那句话,纯粹是从毕淑玉那儿现学现卖来的,当初庄老爷和大少爷出事,毕淑玉首先就禁了下人们的议论,六福观察过后,说效果还不错,王府……应当也一样吧?
——“好吃好喝,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要慌,信我,能做到吗?”
分开时岑砚的交代又响在了耳际。
庄冬卿深吸口气吐出,埋头,专心吃饭
。
下午有了心理建设,到了晚间,确定岑砚被扣留在了宫里的消息回来,庄冬卿也不是很慌了,反倒又和柳七聊了聊王府近来的安排,哪怕听不太懂,但确认一切都井井有条,庄冬卿才让柳七离开。
“瞧不出来,小少爷还挺镇定的。”回来报消息的徐四道。
柳七:“我也没想到。”
还以为这两天得着重安抚庄冬卿,结果庄冬卿反倒挺好的,让他很安心,也有更多的时间去安排旁的事宜。
柳七:“主子说了什么吗?”
徐四:“先召入宫,随后才说的扣留,我压根没见着,但郝三陪着的。”
郝三不长脑子,但是是几人里功夫最好的,这种情况下有他在岑砚身边,反倒是最好的安排。
柳七点了点头,只道:“我们做好分内的吧。”
徐四:“知晓。”
现在倒是明白了为何围了会同馆,岑砚没有第一时间审问了,确实,如果王府也被攀咬了,那也是有嫌疑的,没有私下接触会同馆的番邦来使,问出对王府有利的消息,也不会被怀疑提前串了供。
*
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