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夜】(1 / 2)
容念用尽全力猛地靠在椅背上,拉开和屏幕的距离,靠着后脑撞击吃痛的力道,让自己短暂地脱离那两个字的污染。
终于能动了。
容念呼吸不稳,感到衣服下的身体全都冷冰冰的。
“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书房的宗定夜,忽然探出头来看向屏幕,一只手自然地放在容念的肩上。
颤了一下,容念靠在椅背上,喘着气说:“我的黑历史。”
宗定夜顿了一下,视线缓缓从屏幕上移到容念的脸上。
窗外天色更阴沉了,书房不知何时光线变得极其昏暗。
只有屏幕刺眼的白光照亮两个人的脸。
宗定夜微微挑眉,苍白高冷的面容上,黑亮的眼眸定定看着容念,鲜红的唇角诡异微扬:“那应该是……我们的黑历史啊。”
容念表情缺缺,眨了一下眼,黑西装下单薄的胸膛微微起伏,他语气平平,仰面望着宗定夜:“哦,我重说一遍,周苏生的黑历史。你跟他也谈过?什么时候,不会是跟我的时候,时间管理大师同时还跟他吧?那我品味有点问题。”
污染引发的生理性恐惧被理智强制压下去。
对面的诡异果然也随之恢复了正常。
宗定夜收起那副似笑非笑邪恶靡丽的表情,恢复一脸厌世的高冷。
又一次和开饭的机会失之交错,祂发出一声空虚的喟叹:“没有啊,我就只有跟你。周苏生是谁?”
或许因为刚从诡异到人反复切换,被放了羊,情绪有些失落,工作状态不积极,疑惑得并不走心。
容念缓缓偏头,用看渣男的眼神盯着祂。
祂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随手向后捋了一下搭在眉骨上的刘海:“这个不是你写的吗?有些瘆人,像是都市灵异故事。把解寂云写成这样,看来你很恨祂呢。”
精神污染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下去,容念心不在焉,随口道:“可能因为祂当年撇下我出国留学,我太伤心了,因爱生恨,晚上哭啊哭啊,哭累了睡着做梦的时候,越想越气,爬起来梦游写下的。”
宗定夜深深看着他,神色沉郁冷静:“是吗?我听说文字是有灵的,带着深刻感情写下的东西会附着上诅咒的力量,只要相信的话,就会成真。成为故事的结局。”
放在容念肩上的手,微微用力,不知道是安抚还是掌控。
但那掌心传来的淡淡温度,比容念此刻浑身冰冷的体温丝毫还高一些。
容念平静地注视着祂,微笑:“是吗?幸好我不相信。我是个童话派,一般只喜欢美满治愈的幼儿读物。”
宗定夜低喃:“童话派吗?童话和都市怪谈,可是最容易出现黑暗故事的两大题材。”
祂挑了挑眉。
毕竟大家都知道,本该死去的解寂云现在的状态可不就是都市灵异。
宗定夜的手离开容念的身体,转过身面对着电脑屏幕,丝毫不受文字污染的影响,鼠标拖着浏览着上面的文字。
明明祂刚刚已经大致扫过一眼故事了,不知道为什么又要从头看一遍。
容念在宗定夜操作电脑的时候站起身,远离椅子和屏幕。
精神污染的影响还在,他哪怕不看那些字了,现在余光里都感觉屏幕中飞溅出血色冰渣,甚至都能隐隐幻听出微弱的惨叫。
容念一面看着宗定夜的背影,驱散脑海里不断泛起的对怪谈故事的回忆,极力思考起对方刚才的话来转移注意力。
只要相信的话,就会成真……吗?
每个人都只能做自己身份允许的事情。
无论是容念,还是诡异。
大家都只是在规则下心照不宣的扮演。
可是,不要忘记你自己是谁。
解寂云是最投入的一个,从一开始就亲爱的亲爱的叫着,从始至终入戏着容念男友的设定。
无论是深情,温柔,醋意,悲伤,还是对第三者的恨,全都好像真情实感。
《周苏生的死亡调查报告》中描述的都市怪谈,也的确最契合解寂云。
祂就好像是故事里的诡异,因为诞生于“周苏生”的背叛谋杀,于是热衷于用同样的方式杀死所有身份是“周苏生”的人。
连执着于烹饪了情人身份的宗定夜,喂给容念吃,这一行为也完美契合着剧情逻辑。
如果容念不是先接触了那个大佬,从对方嘴里和规则书上看到,解寂云是单身,也从解寂云那里求证了这一事实,看到这份藏的这么深的调查报告的时候,很大可能会相信这就是前辈们留下的线索,是副本世界观的真相。
如果容念相信了……
如果他在最后一天死亡,将这个调查报告当作结论提交给血字,到时候会怎样呢?
宗定夜浏览完了文档。
祂转身看着容念,微微歪头,温和道:“在想什么?”
在想,报告中还有两个角色位置,“周苏生”和“情人”的身份,如果按照他们各自扮演的身份,应该是容念和宗定夜的。
但在这份报告中却没有出现他们俩的名字。
是因为,容念从未真的将自己真正代入过周苏生……吗?
容念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等待回答的宗定夜,慢慢说:“在想,有些可怕。”
宗定夜:“你刚刚好像并不害怕啊。”
容念:“我一向情绪滞后,现在才开始反应过来。刚刚的麻木只是大脑临时性的保护性措施。”
宗定夜歪头,探究道:“不是童话治愈派吗?都市怪谈,不相信的话就不会有问题的。”
容念虚弱舔了一下唇,低落道:“我觉得你说得对,童话和都市怪谈的确都是容易出黑暗故事的题材。细思极恐。”
宗定夜神情不变,唇角微微上扬,微弱的弧度,昏暗的光影里,带来一种隐秘的氛围:“因为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随手写下的怪谈,却没想到解寂云死了以后真的符合了故事,而惶恐吗?”
容念望着宗定夜,似蹙非蹙:“难道不该害怕吗?”
宗定夜看着他。
容念的脸上还带着之前被污染时候,挣扎过程中薄薄的冷汗,在昏暗的室内和屏幕反射的光照下,有一种莹润的感觉,面色微微的苍白。
紧绷的身体,看得出残留的精神污染,持续带来的生理性的紧张。
他没有表情,眼神微空地看着宗定夜,就像是真的惊魂未定,隐隐寻求依托的颓败破碎。
跟刚才虽然也一脸冷汗,大口喘息着,但表情缺缺,过分淡然游离的平静比起来,现在的确更像是受到诡异污染而恐惧虚弱的样子。
宗定夜走过去,将手放在容念的肩上,感受到他微微瑟缩了一下的紧张,原本有些诡谲艳丽的神情,却反而渐渐收敛消失了。
祂观察着容念惶然不安的神情,缓缓将脸凑过去,近距离和他对视,黑亮的眼眸里有索然无味的晦暗和更加幽深的沉静。
“我说过,会保护你的,不用怕。”
放在容念肩上的手收紧,那张高冷的面容带上了几分温和怜悯的意味,却反而令人觉得拉开了距离,更加遥远,也更加没有感情。
这样近的距离,容念能清晰感受到,祂说话的时候是没有吐息的。
宗定夜的目光在容念的脸上凝聚着,虽然兴致缺缺,却将他每一分神情都收入眼中。
祂放在容念肩上的手指抬起,手指在容念的脸上轻轻刮了一下,垂眸看着祂的手指,像是想知道那微薄的冷汗的触感,漫不经心地说:“前提是不要在我面前过于恐惧,至少,不要现在恐惧。还不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