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疯狂!扬州学子审美病态???(1 / 2)
傅恒从宫里出来后,立即就着手开始写话本了。
写话本这事儿,系统以为他应该去求助曹雪芹的,但傅恒没有,他决定自己操刀。
一开始,系统和允礼都以为,他是不是觉得‘杀鸡焉用牛刀’,让写出传世名著的曹雪芹动笔,大材小用了?
然而等初八曹雪芹休假回来,大家就觉出不对来了。
傅恒这话本越往下写,看曹雪芹的眼神就越不对劲了。
众人一头雾水,私下问曹雪芹可是得罪了这小祖宗?
曹雪芹更懵:“并未,曹某也感到奇怪,从曹某回一句话。”
连给他压岁钱,也听不到傅恒欢欣雀跃的心声了,曹雪芹觉得很不习惯。
当然他不是完全没有心声的,但那心声里,心心念念的是早点写完话本,再写一道折子,说服皇上禁养扬州瘦马、禁人口买卖。
到了初十,傅恒搞定了话本和折子,准备进宫。
允礼见状,坐上马车与他一同进宫。
马车上,允礼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为何这两日不见你与雪芹说话?”
傅恒打着哈哈:“啊?没有吧,我就是太忙了。”
系统:【我也发现了,宿主这几日怎么看你偶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傅恒:【因为林妹妹。】
允礼:?
林妹妹是谁?
哪个林家的妹妹??
允礼迅速将与傅恒有走动的人家过了一遍,好似没发现有姓林的人家?
系统:【林黛玉?为什么,我不懂。】
允礼:……这还有名有姓的,这小子又去哪里惹事了?
傅恒:【因为,‘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的林黛玉,就代表了这时代文人的病态审美,连曹雪芹也不能免俗。】
【而且,也正是曹雪芹把林妹妹塑造得太好了、太深入人心了,这种病态审美影响就更大了……】
允礼:……搞半天是为了曹雪芹将来小说中的一个人物置气?
系统想法很直接:【那你把他审美和三观掰一掰?】
傅恒断然拒绝:【不行!那他写出来的就不是林妹妹了!】
允礼:……有你是雪芹的福气。
又喜欢他笔下人物,又说他这样写是病态审美,令你心中不爽?
傅恒:【我好矛盾,我可怜林妹妹因为这时代的主流审美,让曹雪芹笔下的她是一副病弱短命的身体。】
【但又觉得,若不是曹雪芹如此写,也不会有这样深入人心的生动角色。】
系统:【也是……我看到后世很多衍生作品,都会给林妹妹一副健康的身体,至少不会红颜薄命。但跟曹雪芹写的林妹妹,完全没有一点可比性。】
傅恒:【是啊,曹雪芹笔下的女子都是那般动人。他写得那样好,是因为他对女子的遭遇都很能感同身受,只是受限于时代的价值观罢了——这点比我强多了,我没资格评判他的,只是自己生闷气罢了。】
系统:【后40回是遗失了的,会不会曹雪芹笔下的林妹妹不会死呢?】
傅恒:【不,根据我未明原稿里,林妹妹就是病亡的。】
系统:【我查查……是有这个说法,好可惜啊。】
对话到这里,傅恒和系统双双沉默,好似在一起默默惋惜林黛玉的命运。
连允礼也感受到那种伤感的氛围,为那还未被曹雪芹笔下创造出来的奇女子感到惋惜。
……
到了宫里,傅恒把话本呈了上去。
乾隆正在书房看书,他自然早就知道他这些天在忙什么,故事早几天就听完了,这会子就是意思意思再看一下。
但没想到,故事还是那个故事,但经过傅恒这几天的加工,又有些不一样了。
文字直白易懂,都是大白话,没有多少文采可言。可却很容易让人读进去,一不小心就沉浸到故事里了。
乾隆是反复翻看了好几遍,才发现不同之处:这其中多了很多煽动情绪、引人代入的言语,对恶人的描写也更为生动真实——更招人恨了。
还有,穿插了一些老百姓过日子的细节,让乾隆这个从小在宫里锦衣玉食长大的贵人,看着话本,都能切身体会到民间疾苦之处。
故事的最后,主角杨姑娘也遇到了一个苏州籍的青天大老爷,帮她报仇雪恨讨回公道。
是皆大欢喜的大结局。
“皇上,奴才写的这话本就这么好看吗?”傅恒笑嘻嘻问。
乾隆这一看就看了两个时辰,傅恒就在一旁‘安静’站着。
当然,是表面的安静,实际上他觉得无聊,让系统给他读着后世热销小说呢——写话本也是需要大量阅读和学习的。
平时乾隆可能会跟着听一听,但今日他的心思完全在傅恒写的话本上了,此时才后知后觉,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
“也就是个消遣的玩意儿,朕是在琢磨着,你书读的也不差,写文章怎么就一点长进也没有?”乾隆一脸嫌弃。
这么好的故事,他翰林院里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写出传世之作了。
傅恒还挺有理:“皇上,我就是故意这么写的,不然文绉绉那些,老百姓哪里听得懂?”
乾隆直接揭穿:“那你写一个文绉绉的朕看看。”
“……”傅恒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接着,乾隆指出文中增添的一处问傅恒:“你这里写扬州举子到苏州买妾一事,在奏折中说明可加以利用,如何利用?”
这里的故事,是加在女主不明白为何非要缠足而整日哭泣,小姐妹给她讲的一桩传闻。
讲的是扬州有个前途无量的举子,名叫赵钧台,听说苏州有个绝色美人姓李,才貌双全,可惜家道中落,正好可买来做妾。
谁知到了苏州,他见到李美人可惜地冒出一句‘似此风姿,可惜土重’。
‘土重’是杭州方言,说的是脚大。这是赵举人在嫌弃美人没有裹过足。
那李美人一身傲骨,闻言七步成诗,豪气贯云:
‘三寸弓鞋自古无,观音大士赤双趺,不知裹足从何起?起自人间贱丈夫。’
赵举人听闻此诗,知其大才,被骂贱丈夫只羞惭不已,‘悚然而退’。
这是袁枚记载下来的真人真事,写成小品,流传于后世。
不过男主赵钧台是杭州富商公子,也不是举人,傅恒为了方便打击扬州瘦马风气,把他的身份改动成扬州举人。
傅恒:【说起来,这故事应该至少得是一二十年后才会发生的,但为了提早解救无数被缠足坑害的女子,我想袁枚应当是不介意被我拿来用的。】
【可惜袁枚没记下这李美人的真名姓,这诗真是深得我心,特别是最后一句!】
袁枚?
乾隆觉得似乎在哪里有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应该不会这么巧,就在这两年进京赶考的举子里吧?
如果傅恒知道他的疑问,就会在心里答他:
袁枚虽还不是举人,但已经因为才华受到广西巡抚赏识,通过对方举荐参加过去年九月的博学鸿词科了。只是因为太年轻(20)、名额有限,没有取中而已。
不过他乾隆三年就会中举,乾隆四年就会中进士,然后就进翰林院了。
说起来,历史上的隋园是落在袁枚手中的,但现在也被傅恒提前收入囊中了。
傅恒此时不知道乾隆心里的疑问,他默默在心里跟袁枚道了声歉,就冲他姐夫神秘地眨眨眼。
“皇上,在奏折中不好写太细,免得被别人抓住把柄,我是想利用一下这个故事和谣言,再利用两地学子多年暗中的较量,彻底来正一正江南的歪风邪气!”
傅恒正气凛然。
乾隆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下:就你那广而告之的心声,该被抓的、不该被抓的把柄全都抖落出去了,还想留条亵裤呢?
面上他不动声色:“且细细说来。”
“近年来,殿试前三甲大多出于苏州府,其中又以扬州和苏州人最多……”
两地学子表面看着同出江南,在京城一团和气,但暗中却也会较劲,谁在殿试中更胜一筹,都会特意跟对方炫耀一番。
傅恒特意把最后帮助杨姑娘惩奸除恶的状元郎,写成苏州籍的。
“傅恒想做的,就是……”他故意卖关子,拉长语调。
乾隆也配合:“利用两地原本的矛盾,拱火?”
傅恒嘿嘿一笑,“不,是劝架。”
“劝架?”乾隆听不懂了。
“皇上您有没有看过两个人吵架?您想想,他们吵着吵着快歇火了,这时候有个人过‘哎呀你们别吵了,这件事你俩都有错’,会怎么样?”
乾隆设想了一下,如果是他亲自劝架,那大臣们都不敢再说什么,但如果是同僚……
傅恒:“嘿嘿!那保准会再次吵起越气。”
乾隆不由笑了:“没错是这样。”
那些大臣无论什么大小政事都是要吵一吵的,乾隆还真见过不少差不多的场面。
“不过,”乾隆屈指敲了敲傅恒的额头,“这不还是拱火吗?”
傅恒:“绝对要比拱火高级……”
傅恒在书房叽叽咕咕半天,也算给乾隆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了。
他一大早进宫,到了半下午才喜滋滋地领着差事,揣着一百两银锭子公费出来了。
允礼也跟着在宫里等了这么久,见到傅恒笑着出来,主动上前,隐晦地问他可是要回府?
傅恒却没多说,顺便跟他请了几日读书的假,说皇上有差事交给他。
傅恒的心声是藏不住的:【奉旨搞事去咯】
搞事???
允礼闻言眉心跳了又跳,欲言又止,好奇得抓心挠肝的,想问又不能问。
傅恒没跟允礼多说,就告辞出宫去找了弘昼了。
“和亲王大哥,我来找你一起搞事啦!”
弘昼一口茶水喷出来,没计较他不伦不类的称呼,“你这么大声干嘛,低调点!”
他只想苟着,咸鱼着。
傅恒:“奉旨搞事,怕什么。”
奉旨和搞事两个词儿竟然能放到一起,弘昼表示,他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弘昼立马屏退所有人,兴味盎然问:“皇兄让你搞什么事?”
傅恒指指他,“不止我,还有你哦。”
弘昼:“……我谢谢你啊,这么惦记着我!”
傅恒:“客气客气,咱俩谁跟谁呀?”
弘昼:“…………”
两人又在书房叽叽咕咕大半个时辰,然后各换了一身布衣出门了。
奉命给傅恒当护卫的达勒当阿,看到两人狡黠的笑意,不自觉抖了抖,感觉有好多人要倒霉了呢。
……
三天后,京城各大小茶馆、街头巷尾,火了一个扬州瘦马杨姑娘的说书故事。
不仅能进茶馆的人,连泥腿子、行商,甚至到处疯玩的黄口小儿们,都对这个故事耳熟能详。
故事里的故事‘赵举人买妾’,以及其中诗句也跟着街知巷闻。
老百姓们无一不为杨姑娘的命运扼腕叹息,听到伤心处便潸然泪下。
裹小脚之风,更被百姓们唾弃不已。
‘干娘’二字,一时间成了十恶不赦的代名词,甚至能止小儿夜啼。
与此同时,一则衍生的传闻也跟着传到每个听故事的人耳中:
扬州原本人杰地灵,自古出的状元比苏州多,正是因为近年来文人雅客变态痴迷扬州瘦马和裹脚的病弱之美,才被苏州比下去了。
于是又有一群人开始骂起扬州学子来,骂他们枉读圣贤书,正是因为他们写诗文颂扬裹足之美,才鼓动得盐商和恶人残害更多女子。
传闻发酵了几日,自然传进了今年进京赶考的举子们耳中。
大家看扬州学子们的眼神顿时都微妙了起来,言语间也就颇多隐晦的挤兑。
大家都是文化人,挤兑起人来那叫一个拐弯抹角、那叫一个花样百出,你没文化你还不一定能回过味儿来。
偏扬州文风繁盛,举人们自然是个个一品就懂:大家在骂他们‘变态’‘贱丈夫’!
这下子他们哪里还坐得住了?
他们确实从小偏爱弱柳扶风之美,并且一直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在如今京城人人喊打的形势下,哪个会承认自己追捧扬州瘦马和裹足?
两个月后还要不要继续参加会试殿试?还要不要金榜题名了??
扬州学子们不得不一起站出来,公开声明,否认此事。
可惜啊,流言甚嚣尘上,他们的‘声音’变得很小,很少有人愿意听他们的。
这个时候,又听说是苏州的学子们暗中挤兑他们最多。
扬州学子们简直气笑了,整个江南风气都是一样的,怎么就他们扬州挨骂?还你苏州学子们骂得最欢!
苏州学子为什么骂得最欢?因为扬州的学子若被闹得殿试的资格都没有了,他们获益最大,更容易出头!
他们甚至怀疑,那个话本故事就是苏州学子写的,不然为什么七步成诗的李美人偏偏是苏州人?给扬州瘦马伸冤的青天大老爷,也是苏州人?
卑鄙!无耻!下作!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扬州学子们团结在一起,去找苏州学子们讨说法,双方吵成一团。
江苏其他地方的学子连忙赶来劝架……
本是孔子故乡,自古被称为才子之乡,近百年来却被江苏长年压一头的山东学子们也赶来劝架……
可是越劝,这架吵得越烈。
苏州扬州两地的朝廷官员自然被惊动了不少,他们一开始都懵了,都是江苏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么不是?
哪有帮着外人打自家人的?
两地的官员们这些年来也没有大矛盾,甚至互相扶持,乍听之下,当然只想着息事宁人了。
他们各将两地带头的几个喊来,一通严厉训斥,让他们知晓闹事的利害之处,又解开误会,让其握手言和。
以为如此便可太平了。
谁知,不过是安静了一天,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拱火,吵得更厉害了!
万万没想到,翰林们竟也被拉下水,在翰林院就吵得不可开交,其他翰林越劝吵得越凶,双方更加壁垒鲜明。
这两地身居高位的朝廷大员们都是老狐狸,坚决不入战局,但十足着急上火,生怕被拖后腿,乌纱帽都要不保。
他们利用权势,去查这故事的出处,却只能查出一开始是由游方道人们口口相传的。
他们往街头巷尾那么一坐,招招手喊三四遍故事,再传出去。
说书先生们是‘不约而同’被民间流传的故事吸引,便找道人了解,然后拿来用了。
再去找最先讲故事的道人们,是一个也没找着!
这不扯呢吗?!
巧合之下,能是所有说书的文本一模一样的?
要说这其中没有人谋划、煽动,他们是不信的。
这不是一件小事,很可能是反贼的谋逆之举,都直接闹到天子脚下了,学子们被蛊惑利用,当真是奇闻大案!
他们小心翼翼写了折子上奏天听,希望引起皇上重视,将反贼抓了,就没人敢闹了。
谁知皇上跟没收到奏折一样。
满洲大臣们一个个乐得看热闹,其他汉人大臣竟然也奇怪地一起眼盲心瞎,似乎对京城里众口一词骂扬州士子和盐商的事情一无所知。
老油条们意识到不对劲,连忙一起龟缩了,两耳不闻窗外事。
京城里的‘火’,不足一个月,就‘蔓延’到直隶、到山东、到江西,再一路‘南下’。
跟着游方道人们的脚步,往江南去了……
形势对扬州的士子们非常不利,他们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别说参加今年会试的举人了,已经做官的那些,仕途会不会就此终结都难说。
举人们全都要气哭了,他们冤屈得要死!然而,没人听他们说……
有扬州学子出主意,干脆把全江南的学子一起拉下水算了,杭州苏州的裹足女子可不比扬州少,扬州瘦马也不是扬州才有的。
想闹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不是傅恒和弘昼想要看到的结果。
于是在这紧要关头,苏州学子们没给扬州学子们机会,他们牵头,准备在和亲王的园子里举办个赛诗会,专门写批判扬州瘦马和裹足的诗文。
没有被邀请的扬州才子们:……还给不给人留活路了?
就在他们满心绝望之际,那个曾在大小茶馆门口摆摊算命的神算子,从他们面前,抱着算命幡悠闲走过。
扬州学习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拉住‘一老一小’就不让走了。
有人直接跪了,“求先生救我等!”
“求先生指点迷津!”
“求先生救苦救难普度众生啊!”
每条胳膊腿上挂着四个文弱书生的文弱允礼:“……”
老子真的会谢!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我也没想到这么久没更新了……之前失眠太严重了,更难受的是浑身都酸痛,躺床上还不如起来走路,真的有点生不如死的感觉,状态也不好,调节这么多天才算有点活过来的感觉。我会把更新补上的,而且今天要赶榜,还差9500字更新,正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