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畸形秀场(2 / 2)
堇下了车,进入赌场,她尽力让自己显得成熟一点,宽檐的礼帽给耳朵准备好了露出的空位,一侧扎上丝绸制成的花带,让那一对猫耳显得像贵妇人的小小情趣,礼帽上缠绕坠下了几条薄纱,使得堇的面容变得不再那么清晰,一举一动带来某种妩媚神秘的气氛。
黑色的长裙其内有裙撑支持,她把笨重的便携传讯机藏在里面,蕾丝长袜与高跟鞋,她将自己周围的气氛定义为某个权势者的秘密情妇,让人受其诱惑,但又望而却步。
她在前台兑换了一百万筹码,这是进入畸形秀场的最基础标准,她含笑对着赌场的服务生说道,希望自己能将这些筹码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服务生对此会心一笑,将这位高贵年轻的妇人送往酒水室背后的井梯。
井梯操作员笑容满面,井梯的空间很大,假如说堇没有事先了解,可能会将这里误认成吸烟室什么的。其内一概沿用了赌场的装修风格,金碧辉煌,绚丽到令人失去头脑,在井梯里甚至都有一盏小小的水晶吊灯,墙面波纹状的镜面纹路藏在玻璃板后,反射吊灯上发出的光,让井梯间内的光彩时刻不停歇。
堇注意到这个操作员体内的火孑孓的痕迹,他是个凡人,大概如此,他有看出自己猫的身份吗?她试着让自己的耳朵动了动,但他依旧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笑容,递上来一副假面:
“夫人,请您带上这个。”
走出井梯间,下方的布局与上方相似,但又有截然不同的氛围,假如说上方的金碧辉煌让人显得傻气,那么下方色调中的朴素神秘则会让人误以为自己过度聪明。要小心这些气氛的干扰,堇这么想到。
这里的结构成一个弧面,几根立着的巨大石柱在感觉上分割了空间结构,于弧面的最底端,也就是正中心,有红色的幕布从中间落下,像瀑布一样随意流泻,这是在模仿血泉的形象,整个场地构成了一个仪式法阵。作为秀场,环形的舞台并没有留出后台的位置,她猜测那中央的下方还有井梯,里面藏着那些缺憾的展览品。
身处高处,能看清周围的一切,这里适合极了狙击,周围的警卫时刻准备着以火力全方面覆盖这里,堇想象自己要攻陷这样一个堡垒,实在有些困难。她缓步入场,周围的侍者扶着她走下楼梯。
她看见几个其他猫家族的人,即使他们戴着假面,她还是能轻易认出来,怪不得这里的人对她的存在并不惊讶,同样的,她还看见了一个有名气的大学教授,曾为猫家族引来的化工厂的投资大肆辩解,似乎他的教授职位就是来自于无形法的神秘大手。
石柱的位置在就坐后才发现其设计巧妙之处,恐怕就连钟表匠本人都会拍手赞叹,它并不从物理上彻底分割人们,而是从视觉上,特殊弧度摆放的座椅,通过石柱恰好阻挡了周围人的视线,让人有了一个机会,超脱他人的审视,只注意红色幕布下的展览。
侍者走向前来,询问堇想要喝点什么:“我们这有暮光岛的烈酒,一样也有离疆的暖酒,或是群岛的盐酒?酸果酿成的甜酒也很适合女士。”
堇想了想,最后说道:“来杯牛奶。”
畸形秀场的展览即将开始,红色的幕布被什么东西顶起,那是缓缓升起的,一层层的高塔,看来在这其下秘密的空间要比想象的大。有主持人在塔上宣布开始,声音通过座位下的传音器传来,那主持人身材健硕,能感到某种旺盛的生命力。
他们将为这些尊贵的客人进行一次展览,当然,展览的产品也能拍卖取走,展览的目的不全在于金钱,而更在于向所有尊贵的客人展现生命的力量——于那些畸形的生命体中,亦有某种超越形体之物。
主持人讲罢,红色的幕布缓缓升起,灯光汇聚在塔顶,有一具女体匍匐着爬行着,她的肩胛骨于前,而手臂在后,像某种鸟类的展翅,膝盖反曲,昂首看向天空。她的皮肤上像健美选手一样涂满了精油,柔软且充满光泽。
主持人解说着她的美,具有某种鸟类的特性,像极了失落的鸦家族,并没有锁链或是笼子困住她,因为这足足有十米高的高塔,她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逃,这样证明了主持人所解说的鸟类性质不过是一派谬论。
她身上确实有着过人的生命力,血泉的信仰者似乎强行将血泉的痕迹注入了这个凡人的体内,而后在其失控的边缘又做了什么,将痕迹的影响消除,将人改造成了这样的畸形。
虽然十足丑恶,但这确实还算是这些出离者的正当行径,并不算违反猫家族的律法,她想来确认的,最主要是血泉的信徒之中是否有背叛的行为。
一对法雷教会的成员的声音传来,石柱能遮挡视线,但没法遮挡声音,堇侧耳倾听,毕竟这才是她来这的真正目的。
“真是个不错的女人啊,体态顺滑,要不是要见福约联盟的人,真想买下来放在家里,她怀孕的样子肯定会更漂亮些。”
“哼,你不过是怕了——怕那女人在晚上用手掐住你的脖子,死在你家的大床上。”
“我何必害怕女人?她们都脆弱无力,你不必将她们视作敌人,只有两种女人值得警惕:一种是比你还有野心的女人;一种则是遭遇了不幸的小姑娘。”
“她还不算不幸?”声音的主人阴恻恻地笑着。
“她恐怕是因为疾病或是金钱而自愿献身的吧,这哪能算是不幸呢?女人都是些动物,鞭策就像驯化,这样的驯化算不上不幸,从野物变成家畜,该欣喜还不为过呢。”
“你可小心,你知道金山照的死吗?”
“就是和奉肉祭厮混的那个流氓吧——怎么了?”
“我听说,他就是被女人杀死的,你可不要步了他的后尘啊。”
“你从哪里听来的假消息——他是被背叛所杀,被他的义子,石青玄所杀,实在因果报应啊”
堇听罢他们的话,心中有些不快,大口喝下一口牛奶,不过也从中得到了一些消息,法雷教会在与福约联盟的游击队合作,恐怕给他们提供了“军火”,这无疑是违反了猫家族的律法,而后便是得知了杀死金山照的凶手。堇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是一个具有野心的人,杀死金山照也并不奇怪。
这一时间,她又想起,曾经有人对紫藤市施下的七重诅咒:人要食子,子要弑父,海要苦伤,土要荒芜,异族要屠戮他们,星星要摧毁他们,瘟疫要灭绝他们,从此人不将人。
高塔上的女子被人拍下,他们以筹码为代替,经过一轮叫价后决定了她未来的主人,她将在展览结束后被送至那人手中。
而后展览的则是一个男子,他通身光滑,手脚皆无,主持人介绍了他的生平,堇总算是明白了这些法雷信徒的目的。
他们或诱骗那些重病缠身、身无分文的人,或是寻找天生畸形的家伙。而这些展览也并非为了金钱。
“本次畸形秀场的展示快要结束了,最后的展示依旧是我们惯例的节目,她将会快速在这咒诅的疾病下衰弱,肌肉丧失力量,最后被死神所扼住咽喉吧。”
红色的幕布降下,灯光渐渐扬起,有一个孩子出现在其中,堇没法透过幕布看清她的身影,只见她踉踉跄跄地走在塔顶,影子显露在红色的幕布上。有另外两个强壮的成年人同样出现其上,孩子被渐渐逼退在高塔的边缘。
幕布升起,塔上出现了一张手术床,主持人面带微笑,继续说道:“她如今将经受蜕变,法雷已然作出了断决。它柔软而可塑,即使畸形也依旧活力,让我们一起见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