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成年后（1 / 2）
001
周晨希一共有两个名字,这当然不是在说户口本上的晨曦和晨希，不不不，而是周晨和周晨希。
看上去仅一字之差,背后却是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天差地别的家庭氛围,天差地别的人际往来。
当他刚开始记起前世记忆时,记得并不多，只能想起上辈子小时候的事，不过也足够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一贫如洗的落魄小乞丐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重生了,正睡在一个温暖明亮的房间里，得到了上辈子梦寐以求的一切…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呢？绝对不会是开心,他只会惶恐。先惶恐自己真的也可以拥有这一切吗？再惶恐这一切……是真的吗？
那时的周晨希就是如此。
他每天怀疑自己到底是谁？是周晨还是周晨希，有时半夜醒来会在床上发呆，想着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为了缓解这种情绪，他会变得很黏父母,也会固执的问自己现有的父母是不是爱自己,一直爱自己。
俩夫妻都是性情温和的人，对于儿子粘人非常受用,对于他的的提问，每一次都会很耐心的回答：当然爱你,当然会一直爱你。
这种事偶尔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夫妻俩也发现了不对劲,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对儿子说的奇怪的话。
于是某天周晨希放学的傍晚,母亲和父亲特意一起去学校接他，给他带了一个他喜欢口味的冰淇淋。
小小的周晨希很开心，一手牵着父亲,一手牵着母亲，开心到哼歌。
那天父亲开车带着母子俩一起去看了一场喜剧电影，从电影院出来后，一家人有说有笑，父亲背着儿子书包，母亲拿着可乐和爆米花的空桶。
回去的路上，周晨希累得睡着了，睡去前他紧紧的抱着母亲，女人通过后视镜和丈夫轻轻点了点头，车辆的速度也跟着放缓了一点。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周晨希一觉醒来就在自己卧室的床上了，他听到外头传来母亲的声音，她正在叮嘱打电话的父亲：“晨希还在睡觉呢，你小点声。”
啊，好幸福。
002
那天晚上周晨希很早入睡了，意识完全坠入梦乡之前，他隐隐约约又感觉好像有谁一直在盯着自己…
这种感觉不是这一天晚上才有，其实很多时候他都能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这听上去十分可怕是吧？但对于总能看到一些奇怪东西都周晨希来说，并不算什么，他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当时把这种被注视的错觉和他平时能看到那些灰蒙蒙的物体混为一类，也就从没有跟父母讲过这事。
父母很爱他，虽然偶尔也会对他撒一点谎，但他原谅他们了。
关于他们说每年生日时会在他的书桌上放礼物的是他的某个远方亲戚送的这事，他总觉得不是。
家里
的亲戚有哪一个是他不认识的呢？又有哪个亲戚会在他随口念叨某一个游戏后，立刻给他送呢？
当时的周晨希喜欢看漫画，觉得这种神出鬼没的存在好像守护灵呀。他对这个守护灵充满期待，他会是什么样子呢？他叫什么名字呢？
这个答案在十岁那年终于揭晓。
——那是一个清瘦的，脸色苍白的青年，身着一身古朴的青色道袍，头发挽起，眼皮耷拉着，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很显眼的配饰，周身有股形容不出的气质，看起来和现代化的医院格格不入。
在这个道长还没有开口之前，周晨希心里就立刻猜到了他的身份。那样熟悉的目光，绝对错不了，一定是他！
003
事实证明，
周晨希并没有猜错。
那个道长对周晨希极好，领上山后，对他的衣食住行照料得极为妥当，简直比他的父母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书房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种各样的古籍，其中有一个格子放置的是他的笔记本，平时会记录一些感悟之类的。
只有其中两本不是，里面满满当当记录着各种关于关于另一个人的事情，他的口味他的爱好，他感兴趣的一切。
过去很久很久以后，周晨希已经和林维在一起很久，彼此熟悉得不行了。他有一天突发奇想，问他为什么书架上会有育儿指南这样格格不入的书籍？
那时的林维放下手中的心经，眼皮都没抬一下，自然的接话：“我又没当过父母，第一次当家长，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算各格，当然要看攻略。”
这个回答还真是…诚实啊。
004
周晨希的记忆是一点点苏醒的，年纪小的时候，只能想到一些模糊的片段，长大后能够回想起来的记忆越来越多。直到某一天，他在记忆中看到了更加年轻的林维…
他在论坛的帖子里发的大部分话都是真的，不过也隐藏了一点点小私心，并没有完整的讲述内心的纠葛。
因为拥有两世记忆，所以偶尔会陷入恍惚，像小时候每次睡觉前会默默祈祷第二天醒来还是在这边就好了，会因为害怕而一遍遍询问父母是否爱自己。
长大以后的周晨希当然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直白的去询问周围人是否爱自己，他只能把这种不安深深掩埋起来。
尽可能制造更多的新记忆去覆盖曾经的旧记忆，这是他所想出的第一个办法。例如以前没吃过什么，没玩过什么，就一定要去试一试，以前不会什么就努力学习什么…
就这样，他一点点一点点的洗去了曾经阴暗晦涩的回忆，取而代之的全部都是全新的，温暖的…画面。
前世的周晨希在学校里是默默无闻的小透明，没什么能说话的朋友，就算突然消失了也不会有谁记得，但这世的他在学校是很有名的风云人物。
他的同桌曾说他很聪明，本班的，隔壁班的，见到他都会和他打招呼，连班主任和他讲话都会带上几分商量的语气。
作为学生，他拥有许多其他同学都没有的特权，可以携带违禁物品，请假不需要费劲的想各种借口，只需要说一声也会同意…包括蓄发，虽然周晨希大部分时间会扎起来，但即便是这样，也让他在人群中看起来格外显眼。
这种被周围所有人包围簇拥的感觉，是他上辈子从未有过的体会，他并不反感，甚至非常受用，心中的不安也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而逐渐淡去。
后来连他自己都忘记了曾经有过这么一段不安惶恐的心路历程，只满心欢喜的想着终于考上上辈子心仪的院校。
最后一次的同学聚会，一群刚刚成年的学生们相聚在一起畅谈未来，言语间满是朝气，一不小心就聚到了很晚。
散场时外头下了雨，毫不知情的周晨希从温暖空调房里出来，被刺骨的寒风一吹，冷得一个哆嗦。一抬头，对面赫然站着一个熟悉身影。
——是林维。
自从他一年多前自己忏悔了自己的罪行，自己罚了自己以后，他在外面也从不避讳和周晨希的亲近。
两人同撑一把雨伞，熟稔紧紧靠在一起。这种无形的亲昵，是任何一个路人都能看出俩人关系不一般的程度。
“就知道你肯定忘了带伞…”林维的伞朝着周晨希的方向倾斜，“把围巾系上，等下回去洗个热水澡，听到没？”
“嗯嗯，知…知道啦…真啰嗦…”
那天破戒喝了一点点一点点果酒的周晨希脚步虚浮，信赖的将整个人的重量挂在林维身上。
“你…你说过等我成年的…现在我已经，已经成年啊…”
因为离得近，周晨希能看到林维喉结滚动的弧度，听到他震耳欲聋的心跳，闻到他身上还没完全散去的清新沐浴露味。
“你居然洗澡了！我闻到了哦…”白净的少年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得意的眯着眼，像只狡黠的小狐狸。“你来接我之前还会提前洗澡吗？哼哼，快点老实交代，在家里干了什么？”
周晨希这里口中的家并不是代指他父母的屋子，而是一年前林维另外添置的一处房产。
记得是在那次大会后不久吧，周晨希的父母意外发现了自己儿子和那个道长之间的关系。
当时他们特意找了周晨希单独谈话，再三确认他的确是自己想和他在一起，而不是被老男人诱哄着同意的。
当时周晨希都忘记自己说了多少遍，说他以前在山上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奇怪的动作，也没有对自己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就连一向在其他人面前不假辞色的林维也罕见的干巴巴的解释了几句。
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就这么着了。那次以后，林维在周家附近添置了一套房产，名字写的还是周晨希的。
从那以后这里就成了两人的小窝，成了两个人单独的小家。
“问你呢，不会又想着我那个了吧？师傅你…好闷.骚啊…”
又要撑着伞，又要扶着路都都走不稳的醉酒少年，还要面对他如此刁钻的
提问。明明平时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对他直呼其名()，这时又知道叫师傅了。
林维阖了阖眼?()_[(()，无奈承认道：“没有，只是…只是提前做了些准备罢了，你别乱动了，等下就到停车场了，小心…别摔了…”
第一次沾酒的少年咧嘴笑道，自信满满道：“不会摔的，师傅会接着我的，对不对？”
“………是，我会接着你的。”
007
那并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亲近，在这之前他们拥抱过，接吻过，有过好几次边缘.性.行为，有一次离正儿八经的进去只差不足五厘米，但那些都只能算隔着一层纱，这的确是他们第一次完完整整的亲近到最后。
整个过程也没有之前想象中的手忙脚乱，也没有出什么状况，
真奇怪，在这之前，周晨希设想过很多可能会出现的状况，可等真到了那一刻之后，一切反而是自然而然的，两个无比契合，顺利得就好像本来如此。
结束已经是后半夜了，两人拥抱在一起，周晨希随口感慨道：“你心跳得好快啊，现在我像有两颗心脏一样…”
这原本就只是一句没什么含义的玩笑话而已，谁知道林维真的嗯了一声：“你要的话也可以给你。”
那煞有介事的语气，认真得就好像周晨希真要他的心脏，他也会给一样。
在周晨希还在为他那句话愣神之际，林维熟练伸手一捞，把人捞进了自己怀里，像哄小孩睡觉那样，圈住他的脖颈：“睡吧，你现在不会再说什么这里都是梦的傻话了吧？”
“什么…”
周晨希有些懵抬起脑袋。
“你以前晚上总会做梦，说一些…很蠢的梦话，前两年开始就没有了。”林维半闭着眼，语气毫无波动，“我想你现在应该不会这么想了吧…”
一股莫名的情绪突然涌上周晨希的心头，那些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的情绪，居然还被另外一个人好好的记着。
聚会喝的酒意褪去，周晨希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的抱住了抱住他的人：“当然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那就好那就好…”林维用手指充当梳子一点点细细梳理着周晨希的头发，“我之前还想过，要是你问我到底更爱这辈子的你，还是前世的你，我该怎么回答呢？”
周晨希从一开始就知道都是他自己，自然从没有烦恼过这个问题，他眼睛都懒得睁，用鼻音黏糊糊的应付：“嗯？那你怎么回答？”
“能怎么回答，当然是都喜欢啊。”
“哈哈哈哈猜到了。”
俩人契合
008
手把手教另一个人如何侵占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对林维来说，这是头一次，也是以前怎么也想不到的事。
可他…不仅很情愿，反而还在和他亲近的每一秒，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喜悦，这种情绪不仅仅来自于生理上，还来自于心理和灵魂。
那个他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小孩不知不觉长高了，已经不需要低
() 头看他了，他的五官线条，他的瞳孔纹路，他的眉毛他的睫毛，他身上淡淡的令人舒适的气味，一切都一切都让林维眩晕。
自己养大的小孩平时性格很好，对同学友善，对老师敬重，对同门友爱，但唯独和他相处时，会有那么一点点恶趣味，他会故意扮可爱，就依旧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孩，故意捏着嗓子叫他师傅，央求着他能不能教一教他。
“现在该怎么办啊，师傅，我不会啊。”多大个人了，还故意夹着嗓子装小孩，“你教教我吧…”
“你一向很聪明的…”
“不，我可笨了…”
林维深呼吸一口气，自己褪衣自己掰开一样一样像给小孩启蒙一样教着他，其实也才知道不久的东西。
“师傅，你再说一句话好不好？”
“说你爱我，说你好爱我…”
极度缺爱的人总是会在任何时刻试图索求爱意，这已经是他刻入基因的本能，而年长的爱侣早就对比习以为常，熟稔的说出准确答案。
“你爱你，会一直爱你。”
“我也是，我好爱你…”
小孩子就是这样，精力旺盛，等他由着性子折腾完，已经是后半夜了。林维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把他哄睡着，期间又是唱歌，又是讲故事，又是拍背。
终于…睡着了。
整个房间除了床头柜一盏悠悠的小灯外，便在无别的光亮，暖黄色的光给周晨希的脸颊渡上了一层光晕。
小孩似乎做了什么还不错的美梦，唇角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连埋在他里头的都会时不时的动两下以彰显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