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刀(1 / 2)
谢翾的双手搭在凤洵的肩膀上,在寒冷孤独的夜里,她低下头仿佛归巢的小兽般蹭了蹭他的脖颈。
“谢翾早就死了,我吃了她。”谢翾知道自己是为何活下来的,当她一次次占据那个病躯的主导权,属于原本谢翾的意识也在逐渐消散。
“她该死。”骤然间,谢翾的语气又咬牙切齿起来。
凤洵双目看向前方,看着被风雪雾掩盖无迹的远方,他沉默地背着谢翾走进了酆都。
夜里谢翾熟睡时,多少感受到了一丝寒凉,与凤洵相处久了,或许是他身上的温度太炽烈,他不在身边时,总觉得周身有些冷。
若是人,或许会贪恋这温暖,但谢翾不同,她赤足走进落满雪的夜里,感受这从人间传来的彻骨寒意,这种极端感知带来某种不可名状的快意,周遭越冷,身体冻得越僵,她的内心便越被这股寒夜带来的宁静填满,
冰天雪地之下,酆都的无数雾气朝她席卷而来,涌进她的身体,将她原本单薄的魂体锤炼得更加凝实,待谢翾思绪回笼时,天光已大亮,她低头去看自己的掌心。
现在她感觉自己的魂体已经变得凝实强韧了,于丹田之中隐隐有一枚小小的核心正在凝聚,根据厉温的教导,她现在这是达到魂凝境了。
魂体修行,颇为不易,因为大多数从人间诞生的鬼魂都很难适应酆都冰冷阴郁的鬼气,他们从人间来,见过温暖的太阳,感受过炽烈的情感,又怎么能在酆都这悲伤寒冷的环境里如鱼得水呢?
只要是生前有功德的无罪之魂都可以留在酆都修炼,但很多灵魂都拒绝了留在酆都——即便在冥界他们修行的可能性比在人间大得多。
谢翾不同,她一生未曾得见天光,唯一一次直面太阳还是自己死的那一日。
谢如扇知道她的病症,便向系统求来了灵药,让她在受刑的那一日能在白日的万人的围观里被一片片剐下血肉。
恶吗?坏吗?谢如扇或许在他人眼中不算多坏的人,只是一生过得太顺遂,任务完成得太简单,太容易得到所有人的信任与爱,所以一旦遇上胆敢忤逆她的人,这恨意才来得真切浓烈,何况,谢翾试图杀谢如扇,是要刺杀皇族之人,按凡间的律法来算,她确实罪大恶极。
谢翾不知道为何在孽镜台上,那万古如一的神器宣布自己无罪,即便她未曾谋害他人性命,但在谢翾这个身体里,她杀了一个完全无辜的魂灵。
她举起缠在自己腕间的玉佩,轻声念出自己都嫌复杂的名字:“谢翾。”
翾者,形容天上鸟在轻灵飞翔,她想,她与原来的谢翾不同,她做事总要让自己开心。
——
“修炼的进展不错。”寒冰地狱里,厉温感受了一下谢翾的魂体修炼进度,罕见称赞了一声。
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带着伪装的面具出现,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位德高望重的十殿阎王。
谢翾抬起眼睫,对他点了点头,这对师徒以虚假的面目相对,竟显得和睦起来。
“看来,我要教你一些新的东西了。”厉温将自己腕上的袖子卷起些许。
“你知道有些话不能对尊主说,对吗?”他微笑着道。
“你瞒着凤洵,是要背叛他?”谢翾眸光一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