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似二陆初来俱少年(2 / 2)
这是一道送分题啊!
何尚之是谁?就是原主的祖父,当年跟着先帝爷入秦关的老资格,几年前才刚刚去世。
而这个问题,居然和陆机与卢志当年入洛时的问答一模一样,其事例之经典,简直可以不用在这里列出。
何戢自信满满,当即就要开口。忽然瞥见一旁的褚渊面露忧色,又硬生生的止住了话头。
仔细想一想,公主怎么可能不知道何尚之和他的关系?而且谁原主提起祖父来,不尊称一句何司空?
再想想隋宫两朝演义中何戢为山阴公主毒杀的野史,何戢不由在心里“嘶”了一声。
只怕他今天稍稍提到宋文帝一个字,明天刘子业就会以犯讳为名给他赐下毒酒了吧?
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心思如此歹毒!
他心念电转,回答道:“就与您和周穆王的关系一样。”
刘裕:……好嘛,不仅是个小孩,还是个磕五石散磕傻了的小孩。
褚渊面色微缓,打圆场道:“穆王存德,享国久长,功传於世,也足可称道一时了。”
这个时代,对于周穆王的评价向来褒贬不一,颜氏家训的作者颜之推曾说过:“周穆王、秦始皇、汉武帝富有四海,贵为天子,不知纪极,犹自败累。”
在当今人眼里,穆王和秦皇汉武并列,当然是绝对的夸奖,但在古代的语境下,却是指责三人劳而无功,穷兵黩武。
但在东汉人王充的著作中,却将周穆王视作一位知错能改,善于听谏的明君,褚渊刚刚所说的话,就是引自王充。
褚渊认为他是用周穆王征伐犬戎来指代当世,故而从典籍中搜求出美好的词藻来赞扬周穆王。
而何戢所想的则更为简单。
只要把问题的核心从对父祖的嘲戏,转移到虚无缥缈的谈玄和隐喻上来,他的危险即告解除。
更何况他也没有说谎,他看距离自己将近一千五百年的何尚之,和这个时代的人看一千五百年年前的周穆王,本来就没有差别呀!
刘裕实在不能忍受这种故弄玄虚的氛围,刚想找个借口把这两人都赶回去,就看见他那个所认识的那个侍女——他现在知道她叫王妙珠——引着一位小黄门来到正堂下。
“天子欲召阿家一同游幸华林园,”那个小黄门谄媚道,“车马已经备好,现在就等在府外。”
刘裕略带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我这就来,”他听见自己说,“请等我安顿好客人。”
褚渊似乎巴不得赶紧跟着何戢离开,而当刘裕坐在车上时,观望着熟悉的建康城街市景象时,他甚至暂时忘记了自己目前所处的可笑境地。
这里的每一条道路都为他所说知,哪怕在他登基之后,他也常常带着几个随从出入神武门散步。
随着车轮的辘辘声,他乘坐的牛车穿过西掖门,进入台城”之内。
这里是他生命最后两年生活的地方,两边的宫道还是他所熟悉的。他也还记得自己所居的简陋的宫室,和临终前床头所挂的葛灯笼发出的微弱光芒。
但当公车越过西堂和太极殿,往华林园行去时,他所看到的却不是当时自己所居住的那座简陋房舍。
取而代之矗立在原地的是一座坚固而华美的新宫殿,秋季清晨寒冷而明亮的阳光从这座新宫的高檐斜斜洒下,将檐脚高高蹲坐的走兽的黝黑影子投在他的衣摆。
[1]刘义隆为太子刘劭所杀。
[2]见《南史·卷十一·后妃上》
[3]见《汉书·景十三王传》
[4]《列子·周穆王》
何戢和刘楚玉都是公元446年生,按时间来说这年都是18岁,确实还是高中没毕业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