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8(1 / 2)
37
禅院直哉知道自己已不能阻止那个孩子出生。
真理专心备孕,停了对外任务,派下一批禅院家人去听调,家里的一部分事务交给了他。有反对派联合了咒术总监部的人邀请他一起除掉禅院真理,他笑着带他们来到真理的庭院门前。
然后他们死了。
影子从人类身体里长出枝丫,每个人都炸成一朵黑色的血肉之花开在暗影的树上。
杂鱼总是误以为自己是强者。
肮脏的血液喷溅,染上他半边金发,滑下脸颊,他扯了扯沾血后变得黏腻的衣领,轻轻抬颌,下令道:“处理干净。”
“是。”
直哉洗完澡换好衣服,熏上香又等香味散去大半,确定没有了会刺激到真理的味道才去找她。
走在路上时,他想,甚尔在不在?
他数着沿路的石子。
一块,甚尔在。
二块,甚尔不在。
三块,甚尔在……
真理怀孕后缺乏安全感,即使他和魔虚罗日夜守着她也不够,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让甚尔自由进出禅院家。
其实他同不同意不重要,整个禅院家已经牢牢掌握在了真理手上。
她说冬天炎热,那么即使大雪纷飞禅院家人也要换上夏装,她说狗会说人话,那么禅院家的狗必须学会说人话,或者说,会说人话的变成狗。
禅院直哉看到甚尔和真理的相处才发现不对。
真理爱着甚尔。
和甚尔在一起时,她是真理。
和他在一起时,她是禅院真理。
禅院家终究在她身上留下了烙印。
他厌恶甚尔待在真理身边,但更厌恶会因此退让的自己。
直哉幼年追逐父亲强大的身影,少年时期茫然四顾,发现一切唾手可得又好像远在天边,真理陪着他长大,和他一起熬过寂寞不甘的夜晚。最终却将他踩在脚下,碾碎他的自尊,拿爱填上。
他确信他们是一类人。
不止是双生子虚无缥缈的羁绊,基因的相似性,环境的同一性,造就了相同的思想回路。
直哉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索取的本能没有一刻消失过。禅院家是一个空洞,里面的人内心也是空,他如此,真理如此,甚尔亦如此。
没有心的人会死。
想活下去就要去争,去抢,去夺,从稠的欲望中捞出想要的填上空洞,饮鸩止渴。
他离不开禅院真理。
比爱更深刻。
离开禅院真理代表了否定禅院直哉的一切。
他的强大,他的过去,他的意义。
也不能看着她身为人的部分死去。
他会跟着死去。
母亲死的时候他没去看,真理去了,他站在门口等她,无聊地想,老死的人是怎样的?不需要想象,因为母亲早已老死,活着的是躯壳。当真理成为家主后,这幅躯壳短暂地得到了灵魂,灵魂走时便带走了它。
他那时有些害怕。
人类的末路竟清晰地展现在直哉眼前,而他感同身受——直哉的灵魂,是真理。
直哉打开门,看见她站在窗前,光从背后照来,面容模糊不清却很温柔。
甚尔不在。
直哉面无表情时懒散倦怠的模样和真理很像,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真理察觉他情绪的异常,踮起脚亲吻他,含糊道:“不开心吗?”
他感受着疼痛与痒意。
空洞可能填上了一点,他发自内心地笑了,当看到略微凸起的孕肚,他的笑容又渐渐消失,小声不满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出生……”
“噗,才怀上没多久吧?四个月?”
“啧……”
“直哉倒是和甚尔问了一样的问题。”
“哦?他竟然有脸问,是他惹出来的麻烦吧。”
真理定定看了直哉一会儿,他被看的有些奇怪,“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真理摇头,“我在奇怪,直哉能接受甚尔了?”
以往一提及甚尔,直哉就很生气,这让她苦恼,甚至有时会厌烦。
她不喜欢说谎,不喜欢掩饰,如果不是为了他好,因为爱他,她不会说那些不够坦诚的话。生气嫉妒无益于身心,只会伤害到自己,难道还能伤害她吗?
她不能完全剔除人的劣根性。
毫无生气的任人施为她会感到无聊。
没有长进的胡搅蛮缠她会感到疲惫。
耽于身体的快乐会忽略心灵的交融。
爱意本质上是不会增减的,但可能会藏起来。
直哉冷笑,出色的五官让他做这种讨打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可爱。
他说:“我不接受你会让他滚吗?”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