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形势(1 / 2)
冬至,四时八节之一,向来被视为冬季的大节日,然而此刻阳江县城里却没有多少过节的气氛,寒风凛冽中,大部分人家都关门闭户烤火猫冬,能吃上顿热腾腾白面饺子的都是少数。
而城里那条主要的商业街上,却有好几处聚集着人在议论纷纷。
钱氏粮铺前面,一堆人就正对着今天挂出来的“今日粮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怎么粮价又涨了?昨天还是五文钱一升,今天怎么就涨到了七文,掌柜的,可没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吧?”隔壁杂货铺的黄老板双手拢在衣袖里,对粮铺的掌柜喊话道。大家都是这条街上的街坊,相互之间都认识,因此这话说得很是随便。
周围的人听他这么说,纷纷跟着附和道,“是啊,这么涨,谁还买得起粮啊,这不是抢劫嘛。”
“涨价了不也得买,不然还能咋办,不吃粮人可是会饿死人的,所以说还是这粮铺生意好做啊。”
“可是也不能这么黑心吧,这么贵,除了那些有钱人,其他人谁还能吃得起啊,不知道这个冬天又得饿死多少人咯。”
粮铺掌柜听到这些议论,苦笑着脸出来给大家解释,“各位街坊啊,我这粮铺生意也不好做啊,不要误会是我们黑心,实在是这粮食进价涨了太多呀。就说我们县,今年也是先旱后是涝的,粮食得减产多少啊,我们收粮的价格也是不断翻番的啊。”
边上豆腐店的老板点头认同道,“我们县还算好的,只是略有减产,听说再南边一些地方简直都颗粒无收。”,他经常各处收豆子,也是明显感受到今年天气异常下各处的粮食减产。
“可不是嘛,城外的流民可是一茬接着一茬往我们这边来啊,听说都是从南边来的,听城楼上当值的兄弟来买东西的时候说的,那些难民一个个惨的哟,裹着破袄子,挤挤挨挨在一起抱团取暖,又冻又饿的,想买粮都还没地儿买。”另一个杂货铺的老板绘声绘色的形容到,仿佛他亲眼看过似的。
“为啥不进来买呀,咱们这店子开着可是没人光顾的很,他们来买咱不就是来生意了。”
“你傻啊,那可是流民啊,能几个有钱的。”边上一人翻了个白眼道,说完他又神秘兮兮地透露道,“听说是县令大人下令关闭的城门,就是担心他们进来后扰乱城里治安,现在除非拿着县令大人的手册,谁都不让进出了。”
“关闭城门就对了,真让他们进来,那还不得出大乱子!不说进来后偷的抢的,就说这么多人进来,不得吃啊,城里的储粮不够的话,粮价不还得涨啊。”另一人说这话,不由得压低了声音,不过周围人明显都听到了,纷纷点头认同。
“所以贵还是得买啊,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才能散去,还是多买点心里有底。”这个是心里有成算的,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形势只会越来越糟糕,囤点吃的喝的防患于未然是必须的。
其它街坊听到这话纷纷点头,都默默盘算自家还有多少钱以及要买多少粮,人群这才一一散去,不过都是带着唉声叹气的,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而不远处一间茶楼里,墙角的火盆烧得旺旺的,里面的人们也聊得火热,话题也自然是这城外的流民。
只见一个穿着靛蓝色长袍的读书人,激愤地站了起来痛斥到,“这百官可真是无能啊,南边都闹灾多久了,消息不断传过来我们都收到了,他们竟然还在商讨如何赈灾,要真等他们商讨出来个结果,百姓早就都死光了!”
“可不是嘛,听说南边一些地方已经十室九空了,剩下的都各处逃灾去了,我们县离得近,可不就是一些灾民的首选,这城外聚集的流民可越来越多了。”另外一个文士抿了口茶后说到。
边上一人接过话茬,“这百官也无奈啊,这些年到处天灾,战事也不断,哪里还有钱粮赈灾,谁都无能为力,这世道,要乱了啊。”附带一声长叹。
屋内其它众人听到这话,也都不免心有戚戚焉,这大金朝延续百余年,到如今的确是一副苟延残喘之象了,先不说朝廷上的站队纷争愈发激烈,就近年来的年年天灾,可都不是什么吉瑞之兆,再加上外敌加快频率骚扰,可真的是内忧外患啊。
不过这些和普通人的直接关系尚且不大,只见茶楼里的众人很是针砭时弊、高谈阔论一番后,还是该干嘛就干嘛去了,读书人依然要读书,地主依然要收租,小官小吏该贪污的还是会贪污。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世道要乱,谁都管不了。
而此刻县衙里,气氛却显得尤为凝重,只见县太爷黄大人不断地踱步走来走去,急得额头都隐隐冒汗了,还是拿不定主意。
“这流民越来越多,都聚在城外,容易引出乱子啊,大人!”师爷在一边焦急地说到。
另一边的胥吏附和道,“是的呀,自古流民容易闹事,现在又天寒地冻的,我们还是要赶快想办法妥善处置得好。”
“这些我当然知道,关键是如何是好,你们都说说!”黄县令被说得急了,停下脚步站定,面向众人问计道。
胥吏被问了个当头,嗫嚅着,“这…这…”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马县尉站上来一步,拱手说到,“黄大人,您看要不我组织人手,去把城门外的流民驱散,勒令尔等不得靠近城门一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