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71章(1 / 2)
阿渺伏在萧劭肩头, 眼角酸的厉害。
“我怎么会怪哥哥?”
她抬了抬濡湿的睫毛,“再说哥哥什么都没做错,都是我不好。”
她埋低头, 挽住萧劭的胳膊, 脸微微贴在他的臂间,声音有些低不可闻:
“阿渺此生最幸运之事,便是能做哥哥的妹妹……”
萧劭明明觉得, 自己是应该高兴的, 可浑身仓惶无力, 说不清缘由的、就连握着阿渺发丝的手指也有些僵硬凝滞,隔了很长一段时间, 方才极轻地“嗯”了声。
这时, 侍女领着映月先生, 走了进来。
萧劭站起身, 腾出位置, 让映月上前检查阿渺的情况。
映月探完脉象,道:“行了,没什么问题了, 这几天多休息,饮食也不用忌口, 多吃些补血益气的。”
萧劭闻言,唤来侍女,选了些阿渺素日喜欢的吃食, 吩咐尽快做好。
阿渺问映月:“先生可知我到底中的是什么毒?我自己觉得,像是被带毒的利器划伤了手背,可手上却看不出有什么痕迹。”
映月微微侧首,看了眼立在屏风旁的萧劭, 转回头对阿渺说道:
“你昏睡了一月有余,伤口早就愈合了,而且我为你拔毒时用了些上等药膏,自然是不会留痕迹的!不过,你心口拔毒时留下的疤、倒是不好根除,等我再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调配些药膏出来。”
外厢中,有侍从匆匆入内通禀,说是中护军赵易求见。
萧劭点了点头,向映月告罪一声,又上前叮嘱了阿渺几句,便起身离去。
阿渺听映月先生的意思,这毒竟然是从自己心口处拔除的、且还留了疤,禁不住好奇心起,侧转身躲在帐后,飞快地拉下衣襟看了一眼。
说是疤痕,其实也就小小的一点红。比银针的针头大不了多少,若不细看,倒挺像是颗用朱笔点上的小痣……
映月见状哂然,“小姑娘家家,到底是爱漂亮!不过这疤就算除不了,也只有你最亲近的人瞧得见,不碍事的。”
阿渺微微赧颜。
她转过身来,沉默了会儿,蓦而又想到什么,斟酌问道:
“上回先生派去我们天穆山送信的那个弟子,就是……叫无瑕的那个,是住在凉州吗?”
“无瑕?”
“就是雁云山冉红萝前辈的徒弟。”
映月“噢”了声,盯着阿渺,“你打听他做什么?”
“没什么。”
阿渺垂了垂眼,“就觉得他身份挺神秘的……”
照先前萧劭所言,当日在霜叶山庄布下黑火的人,是奉了他之命的赵易。而赵易特意引来的祈素教,又原来早已投靠了凉州的周孝义……
那这样再返回去推敲,若是无瑕是凉州人的麾下,祈素教就不该杀他呀?
难不成……他……
“什么神不神秘的?以后你见着他,有多远跑多远,提也别提!”
映月的话,打断了阿渺的思绪。
阿渺不解,“为什么呀?”
映月敲了下阿渺的脑袋,“你总惦记这些不相干的人,当心你哥哥生气!”
他害怕阿渺再追问雁云山的事,匆匆说了些注意事项、嘱咐阿渺好好休养,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殿门,有侍从躬身上前,引领映月沿回廊西行、自侧殿离开。
路过西侧殿阶时,远远瞧见阶下的庭院之中,直挺挺地跪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像是他曾在清风观里有过一面之缘的赵姓女孩……
萧劭立在殿阶前,语气中听不出太多情绪,“赵易,扶你妹妹起来。”
赵易叩首拜倒,“末将清楚白瑜罪不可恕!但请殿下看在她幸不辱命的份上,听她把话说完!”
庭院回廊下的大石上,蹲着个花白乱发的半老汉子,正是许久未见的卞之晋,此时也清了清喉咙,指手划脚地插话道:
“你就听她解释一下又能咋了?小鱼是我亲手教出来的,人虽然笨了点,但该讲的道义也不会含糊!你知不知道,他们驾的那艘船在海上遇了风暴,几丈长的桅杆断了,全靠着小鱼一个人用身体硬扛着,才撑到了岸上!要不是一心想着完成你给的任务,她一个女娃娃,哪里扛得了那么久?”
卞之晋上回跑下了山,心里却又还惦记着师父的消息、舍不得真走远,于是便悄悄在山下偷觑青门弟子的行踪,瞧着岑大用船将二人送往了北方,料想映月先生和师父应该也在那个方向,遂从陆路北上,沿途打听疑似人等的行踪。
结果他在北境绕了几大圈,师父没找着,青门的那两个弟子也仿佛消失了似的。最后他一路从临近柔然的海岸南下,误打误撞地竟碰到了靠岸修船的白瑜,这才知道了师父身在沂州的消息。
有了卞之晋的助力,白瑜很顺利地将黄金运回了沂州,昨日快马加鞭让人先给兄长传了讯,今日便亲自来了清泉宫负荆请罪。
白瑜俯身拜倒,又直身而起,目光定定地望向石阶之上的那道皎然身影:
“殿下要怎么罚我,我都认!反正若不是公主出手相救,我早就死在子云草庐了!但眼下南征在即,我就算死,也想死在战场上。求殿下成全!”
语毕,又一叩首,额头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
萧劭示意侍从上前扶起白瑜,“公主既然救了你,我又怎会再罚你?你起来吧。”
白瑜撇开侍从,扬起头,眼中蓄满决然之意。
“我罔顾军令、贪功冒进,为了一己私欲而置大局于不顾。殿下不肯罚我,那我便自己来!”
说完抬起左手,右手从腰间拔出匕首,刹那之间,手起刀落、斩断了左手末端的两根指头!
鲜红的热血,顿时涌洒了出来。
赵易没料到妹妹会来这么一出,顿时失声道:“白瑜!”
白瑜捂着刀口,抬着头,一瞬不瞬地望着萧劭。
回沂州之后,赵易就跟她说过,以他对五殿下的了解,若是肯罚她,那便表示还愿意再给她机会,若不罚,则代表着永不叙用。
萧劭心思深沉、喜怒难形于色,赵易跟在他身边八年,也只敢说比旁人稍微更了解这位主君的习惯而已。
他用人,诚然可以做到不问出身、不存怀疑,但那样的机会,通常只会有一次……
而白瑜今日,铁了心的,是要为自己求得第二次的机会!
映月先生遥遥望见白瑜斩落两根手指,快步下阶走了过去。
廊下的卞之晋正打算上前查看白瑜的伤势,一抬眼,瞧见映月、就跟见了鬼似的,发须瞬间绷紧,也不义愤填膺地从旁帮腔了,夹着尾巴就跃墙跑了。
映月蹲身拾起断指,研究了一番断骨处,“这断指,应该还能接得回去。”
白瑜捂着手,“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