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该死与不该死(1 / 2)
南京兵部大堂内,右侍郎左继恒说道:“这事你们看着办,毕竟是忠良之后。其父为国战死升一级也是应有之义。只是还须与王公公那边先通个气,看他怎么说。”
如果薛克只是承袭官职,只要南京兵部核准即可。但如果要往上升一级,就必须向北京兵部报备了。以明朝现在的政治体制,就算文官系统同意了,也得先跟宦官系统通气才行,否则上面给来个结党营私、任用私人的罪名,南京兵部就得吃挂落。
考功司主事吴镶躬身回答:“那边已经通过气了,他说这事咱看着办,他这个月给京里奏报前日已经提报上去了,与这事没有挂碍。”
“老狐狸!”左继恒摇摇头:“那就这么办吧,如今卫所兵朝廷也不甚重视,就当卖公爷一个人情好了。”
就在薛克待在南京等着承袭官职的五月,京师兵部内堂里却是风声鹤唳、一片惨淡。
天启六年五月十八,辽东巡抚王化贞紧急奏章送入京师,言:五月十日,努尔哈赤亲率虏兵三万余,进犯宁远、锦州防线。锦州守将祖大寿不敌,退入城中死守,虏兵延城挖堑壕、修筑工事、打造攻城器械,似有攻夺锦州之意。如今山海关至宁远、锦州防线,兵力不足,器械多有匮乏。急需朝廷派出援军、器械、火药等救援。
自从天启五年熊廷弼兵败溃之后,关宁防线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如今王化贞的奏章送上来,身为兵部尚书的阎鸣泰一看就急了,除了急报内阁之外就赶紧组织兵部武库司盘点可用的兵甲器械。再统筹京师各路驻军,准备等皇帝的圣旨下来出兵救援。
但皇帝的圣旨还没到,下面传上来的消息就差点让阎鸣泰崩溃。京师武库司仓库里的兵甲器械,不足账面数额的三成,而且基本上都是破烂。阎鸣泰亲自去看过,战甲非但数量不足,质量也是一塌糊涂。本该镶嵌的铁片、棉片的棉甲,里面全是破纸片子,随手一撕就破,拿箭头一戳就透。
“现在如何是好?”阎鸣泰清楚,现在重要的不是追究谁的责任,而是赶紧想办法补救。否则兵部这些人丢脑袋不说,恐怕连家人都得被牵连。
众人默然不语,与刚刚上任的阎鸣泰不同,他们大多是兵部的老油条了。这种吃亏空的事,谁都脱不了干系。现在谁开口,谁就会得罪所有人。
过了一会儿,阎鸣泰无奈。示意留下兵部左侍郎赵显明,摆摆手让其他人出去。
“唯德兄,此事该如何?”
赵显明字唯德,江西南昌人,万历三十年二甲进士出身,历任工部主事、吏部员外郎、兵部右侍郎、兵部左侍郎。
赵显明沉吟了一会说道:“如今再追究责任、补足亏空已经来不及。需想另法子先过了这关。”
“再过几日,陛下恐怕就得下旨出兵。届时粮草器械拿不出来,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赵显明捋了捋山羊胡子,笑道:“兵者,诡道也。为政为何不能出奇制胜?”
阎鸣泰点点头,问道:“那该如何?”
“大人,这火药啊,可不容易伺候,万一哪天王恭厂火药库里的火药炸了,咱们武库司的仓库可就在隔壁呢,跟着一起烧了就麻烦了,大人还需要多加注意才是。”赵显明突然转了话头,说完也不待阎鸣泰再问,拱拱手退了出去。阎鸣泰看着死寂的大堂~陷入沉思。
京师皇宫武英殿内,灯火通明。皇帝朱由校坐在龙案后,看着下面内阁阁老、各部大员商讨救援辽东防线之事。
对朱由校来说,需要他亲自来面对这帮朝臣的事情并不多。刚刚开始登基的时候,他还兴致勃勃地每天召见阁臣商讨国家大事,但每次都如今日一般,所有的事情说到最后变成相互攻讦。就像下围棋一样,朱由校在棋盘中央开局布子,想着在中间地带一决胜负,可朝臣们却总是绕着绕着就跑到边边角角去落子了。
就如今日,本来商讨的是救援辽东之事。最后成了争论辽东巡抚王化贞是否胜任的问题了,好像只要换了王化贞,努尔哈赤就会退兵一样。
看着下面吵得不可开交的大臣,朱由校无可奈何地朝身边站着的魏忠贤笑了笑。魏忠贤会意,转身对下面高呼一声:“肃静~”。
大臣们渐渐安静下来,看着台上的皇帝。
朱由校稍微坐正了一点,对台下众人说道:“如今辽东军务紧急,不是争论王化贞是否德不配位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调集兵力、粮草辎重,驰援辽东。”
朱由校顿了顿,继续说道:“朕的意思,由兵部即刻筹备粮草、兵甲、器械,大都督府核查各部兵员、制定方略,御马监调拨火药、铳炮,内阁统筹各部院执行,同时拟定带兵主将人选,就这样,月底前报朕知道,都退下吧。”说完不等众臣反应,起身走出大殿。
明天启六年农历五月三十日上午巳时,阳光和煦。
京师,内阁、六部、大都督府、御马监大佬向皇宫门口汇聚;
内宫,天启皇帝正在乾清宫用膳;乳母正抱着皇太子喂奶;
辽东,努尔哈赤冷漠地看贱民们在皮鞭下挖堑壕、打造攻城器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