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破茧(1 / 2)
遗楼内,两人眸底涌现复杂悸动,原有春鸟聒噪入耳,此时却被心绪隔绝得悄然无声。
一时间,除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外,就只剩下极度寂静和悲感充斥着。
杨尘滞愣在原地,沉默不语。
被血浸透的手臂正逐渐带走温度,唯有指尖汩汩滴落的麻痒感,还叙述生命存活着的事实。
他眼中闪过几分茫然,似噩梦初醒还未得到缓解,黑漆瞳孔布满了无措、感慨,一种难以言表的重负感弥漫心底。
紧蹙的双眉间隐隐透出愕然神情,长久以来被压抑的心再次蠢蠢欲动。
他以为自己是不惧死亡的。
直至真正面临的那一刻,隐藏在最深处的那些东西,几近癫狂地求生。
他才明白,原来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但仅是一秒,便也足够漫长,如同经历完漫长一生般,落幕下尽是苍白空洞。
那是来自灵魂的无力感,就像镰刀无限逼近肉身,却被捏死喉咙发不得半点声响。
此时,那些临近死亡的画面和感受,才一幕幕慢放镜头浮现在眼前。
杨尘重重闭上双眼,鼻息浅喷浓愁。
惨白如纸的面孔上,额头开始涔出冷汗,背上的汗顺着脖脊椎滑落,浸透打湿了衬衫领口。
渐渐地,细微的电流涌过五脏六腑,短暂被屏蔽的心跳蓦然回归到身体里,四肢才恍如隔世般地流暖起来。
他麻木无思绪地后退了两步,坐在水泥地上,受伤的手随意垂落身旁,目中无聚焦地平视一角。
场景变得愈发模糊,视散。
“原来面临死亡的一刹那,是空白的。”杨尘喃喃道。
当待机的大脑开始运转,那些劫后余生的情绪才迸发式地重新回到躯壳中。
他无神的双眸,透出丝丝悲凉,仔细听,他的嘴中始终重复着一句话:“我会死我会死”
同样呆愣在原地的女孩,也是面色失神。
恍惚之间潸然泪下,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引起浓烈恐惧感,胸中百感交集,一瞬间五味掺杂,各种酸楚发涩溢满心头。
除了当下无声哭泣,眼泪抑制不住地宣泄出这股余悸外,再无其他豁口驱散。
过了片刻,杨尘停止喃喃自语。
他侧头望向女孩,看着她泪流满面,一股接着一股地泪水漫过脖子,眸底多了几分清醒。
欲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发痛,他平静地蠕动嘴唇,轻轻道出声:“你还好吗?”
杨尘的声音很沙哑,像风过树梢,沙里柔着脆。
他的嗓音没有了以往的清润温和,感伤无力得仿若虚缥到极致,但说出的话仍柔柔地传进女孩耳膜。
同样的问候,出自眼前的这个男人。
第一次是初识,再一次是共患生死之后。
女孩微微回过神来,双手捂住脸,肩头一抖一抖地搐动,更猛烈地热泪夺眶而出,突然之间无法自控,开始号啕大哭起来。
她全身都在颤抖,声嘶力竭地哭泣着,泪水如失控脱线般奔流,女孩极力抑压住噎气的声音。
下一刻,因抑压不住以致咳呛起来,一咳呛,哭泣声也夺出喉咙,变成一种凄厉的悲鸣。
杨尘眸间闪过更复杂的神色,他能感同身受,视线垂下之际,舌尖干涩得拖转不动,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他沉默着,伸出手缓缓拍了两下女孩肩膀,看似什么都没说,却又都包含在无声动作里。
日头偏西,漫天云霞如染絮,酡红似醉,衬托着天边加深的暮色,愈发艳丽与凄楚。
暮色苍茫,天色已近黄昏。
霞光隐进窗户,漫入两双眼眸。
此时,夕阳将他们的影子在屋内拉得细长,倒映中,两人并肩坐在墙角,女孩环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
“我一开始很抗拒这个小名,但现在明白了,它是被寄以厚望的祝福,是父母对孩子最淳朴的期盼。”女孩夹杂着鼻音淡淡说道。
归于平静的她与杨尘细细诉说着往事,浴火后,活生的前尘回忆倒是成了最珍贵的东西。
“说起来,如今的我倒是有些喜欢上这个名字了,它更像是一种凝实的力量。”女孩环抱膝盖下的脚尖抬了抬,侧过头望着杨尘。
余晖下,他的轮廓被勾勒得柔和,印在半明半暗的光线当中,朦胧而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