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55章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雪初歇(2 / 2)
亭下,洛水三千的双眼泛白,嘴角吐着白沫,纤细的小腿剧烈战栗着,显然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酒色财叹了口气,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枝。
就在他握住这枯枝的一瞬,天际间,雷霆开始狂乱地闪动!
“御风二十四剑——惊蛰!”
一道雷龙从漫天阴云中咆哮而下,缠于枯枝之上,却在酒色财的微凛的目光中,渐渐隐没在枯枝之中!
这柄枯枝,已经变成了淡淡的蓝金色,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暴动!
随着一声低喝,枯枝直刺而出,这些护在镣铐前的神秘梵文应声而碎,发出了金铁交鸣的声响,而这根枯枝,也在镣铐处留下了一道细线。
“铛啷啷——”
沉重的铁镣掉在了地上,小女孩还在战栗的身躯渐渐恢复了平静。
酒色财轻轻地喘了口气,坐在石凳上,拿起煮好的酒壶,给自己添了一杯酒。
喝完一杯后,似乎是觉得不很尽兴,酒色财干脆将壶中的热酒一饮而尽,这才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
他用袖口拭干嘴边酒渍,忽然轻声道:“杀手这一行,最先需要学习的便是藏好自己,我曾经也做过几年杀手,杀死的人没有一个见过我的脸,戏尊,你这一点做得似乎不够好。”
话音刚落,一名身披蓝色长袍的男子,突兀地出现在了酒色财身后。
他出现得极为突兀,和异能者阿伟拨开空间的裂隙不同,他仿佛就在那里。
只是想出现的时候,就出现了。
他脸上是一张白色的京剧脸谱,有点儿像旧时代京剧文化中的曹操。
酒色财的眼中没有半分惊讶的神色,他当然知道对方是谁——
「联邦异能管理局」的杀手之王,No.6,戏尊。
男子看着酒色财的后背,微微欠身一礼,旋即淡淡开口:“杀人无声无息,那是您的杀人之术……人与人之间不一样。”
“九爷,我跟踪了您三天,冒昧问一下,是不是在第一天夜晚,凌晨3点的时候,您就已经发现我了。”
酒色财将酒壶放在石桌上,摇了摇头:“没那么早,但也差不多……确切来说是第二天的早上7点,那个时候,我还在睡觉。”
戏尊皱起眉头:“您在睡梦中,如何能感知周围?我检查过了,周围没有任何禁制,也没有任何感知的符篆。”
酒色财淡淡道:“直觉。”
戏尊有些不解:“我对自己的「隐匿术」极为自信,就算是局长,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都无法察觉,您只是凭直觉,又怎么可能……”
“您毕竟是人,不是神。”
酒色财微微一笑:“如果你十年来,每天都活在死亡的阴影下,你也会有这样的直觉。”
戏尊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那这十年来,您想必活得很累。”
酒色财淡淡道:“还好吧,慢慢的就习惯了。”
“就好比你开车时间长了,再去熟悉的目的地时,开车就成了一种下意识的动作。直到到达了目的地,你都不记得自己一路是怎么开过来的,经过几个路口,看了哪些风景,你都不记得……倒不如说,这是一种放松。”
戏尊沉思片刻,还是缓缓摇了摇头:“抱歉,我实在很难理解——人终究是怕死的,在死亡的威胁中活着,只会越来越畏惧,没有办法习惯,更没有办法放松。”
酒色财笑道:“你自己也说过,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戏尊想了一会儿,认真点了点头:“受教了。”
酒色财道:“刚才我替洛水三千解开封印的时候,你明明有完美的机会可以出手,可惜你没有。”
戏尊解释道:“因为没有把握,而且在您使用「御风二十四剑」的时候,我也不确定您是不是故意露出破绽,等我上钩。”
酒色财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我有那么无聊?还要演给你看?”
戏尊想了想,认真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酒色财摸着微乱的胡茬,随意道:“局里没人了么?派你来刺杀我,那家伙莫不是狗急跳墙了?”
戏尊摇了摇头:“和局长没什么关系,杀死您,是我的毕生追求。”
酒色财轻轻挑了挑眉:“你距离S级异能者还有一步之遥,不再等一等?”
戏尊沉默片刻,有些无奈:“一步之遥,却宛如天堑。您闭鞘养剑养了十年,我不知道当那柄剑养成之后,这个世界除了局长,还有谁能拦住您。”
“所以,现在我想试试,能不能杀您一次。”
酒色财皱了皱眉:“但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够格杀死我。”
戏尊点了点头:“所以我叫上了一位帮手。”
就在戏尊这句话说完之后,酒色财的耳边,突然间响起了淡淡蝉鸣。
嗯?
酒色财轻轻皱了皱眉,此刻已是冬月,哪里来的蝉鸣?
可,的确是蝉鸣。
蝉鸣凄凄切切,在天外、云外、亭子的栏外,在目光所及,在狂舞的雪花所及。
突如其来的蝉鸣是一层铺上一层,一层叠过一层,春夏秋冬千层万层,此刻全部涌出,仿佛要充满整个世界!
酒色财眼前的世界开始恍惚,天边层叠的黑云开始摇摇晃晃,地面开始崎岖不平,连眼前的雪花都仿佛被拉得很远。
亭角的雪化成雨珠飘落,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才坠入水洼。
他的嘴角掠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他终于知道蝉鸣来自了何出——
亭中,小女孩慢慢站起,微笑着望着他。
「联邦异能管理局」No.7,洛水三千,竟然是一个陷阱!
原来,所谓的看住他,是局。
原来,所谓的铁索樊笼,也是局。
可就是这一环接着一环的局,骗过了自己。
在这漫天凄切的蝉鸣中,他一动也不能动。
于是,带着白色脸谱的戏尊慢慢走到他的身前,伸出手指,穿过了他的胸口,割裂了他的手筋脚筋,刺破了他的脑域,切碎了他的心脏。
鲜血顺着指尖,慢慢坠落。
酒色财微微苦笑。
那漫天纷飞的细雪渐渐平息,那煮酒的火炉也没有了多少热气。
北风孤独地吹来,只卷起了漫山遍野的蝉鸣。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
骤雪初歇。